向来果断的赵不凡首次难以做出决定。
若不做,便没有足够的钱养活军队,若做,便是在刀尖上习武,稍有不慎就千疮百孔,真要被人逮住把柄,别说他,便是朱家也兜不住,虽然大宋有不少贩卖私盐的人,但他们多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绿林好汉或被逼活不下去的人,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自然无所顾虑,但他不是,他肩负着很多人的身家性命,掌控有数万人的军队,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何大野看出他的犹豫,但没有说自己的意见,反而继续强调贩卖私盐的严重性。
“不凡!你最好多考虑些日子,古人就说过,盐税占据国库收入的三分有一,虽然这句话太过夸张,实际或许没有那么多,但你身为朝廷重臣却撼动国库的重要收入来源,无异于公然与国库抢钱,动摇大宋根基,但凡被发现,圣上必然杀你!”
“做!”
赵不凡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何大野的瞳孔迅速放大。
“你确定?”
“确定!”赵不凡深吸口气,坚定地说:“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的办法,我师傅在我小时候对我说过,没得选就交给天来选!”
何大野深深地看着他:“你这么走令我感觉害怕,我怕你走上不归路,担心你成为比蔡京和梁师成他们更可怕的奸贼。”
赵不凡没有回应,久久沉默。
何大野想看明白他的心,但什么都看不出来,待闭目思考半晌,他悠悠地说:“好!我相信你仍是曾经的赵不凡,过些天就帮你招揽不要命的绿林好汉,但我也有些条件!”
“您说!”
“第一,我会休妻,我的妻子和儿女从此不再待在聚贤庄,你要负责把一切安排好,即便事发也只死我一个!第二,清州和信安州必须尽快设法裁撤!第三,设法把沧州的知州刘锡换掉!”
“为何要裁撤两处无关痛痒的小州?为何要换掉刘锡?”赵不凡追问。
“若你想依靠贩卖私盐来赚大钱,不像那些绿林好汉般小打小闹,便需要庞大的产盐地,我提出这个主意正是因为沧州自古就是海盐产地,大量贩卖私盐的前提是必须控制沧州,若你偷偷摸摸地做,何年何月能赚到大钱,其次,大批交易私盐不适合在宋境,容易事发,最好销给辽国、金国和东瀛商人,赚他们的钱。”
何大野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清州虽然地域很小,但夹在沧州和霸州的腹心地带,信安州则是北境,大量运送私盐经过两地容易被查获,量小尚且能躲,但数量巨大且需要持续稳定运输,便只能把两地控制在手里,若不裁撤就只能设法控制三州,但你如何能同时调任三名知州,圣上任命知州岂会如此随意,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借口说信安州和清州太过狭小,不利于北疆在战时统一调遣,直接把两地并入沧州,如此就只需要找一位合适的沧州知州就行。”
赵不凡暗自权衡片刻,果断接口:“好!这件事由我解决,你只需负责招揽绿林好汉,然后到沧州北部的偏僻海岸立一处据点,组织人手开辟盐田,越快越好,而且不要以真面目来面对那些绿林好汉,要弄些可怕的面具,处理事务时都戴面具,为其取名……嗯……取名天魔殿,另外,天魔殿必须依照曾经那些江湖邪恶帮派的办法来管理,敢做的都是亡命之徒,什么手段都要用,我是魔主,你是左魔尊,稍后再让魏乘风当护法,你武功不高,但凡去那边都要魏乘风同行,避免意外,若需要我来震慑,便提前通知我,必要时也可以暗中告诉史文恭,叫他戴上面具去压制他们!”
何大野年轻的时候是丐帮弟子,很清楚赵不凡是什么意思,也明白这么做的风险最小,关键时刻甚至能设法断掉联系,便点头答应:“好!我信你一回!我这把老骨头也当一次恶人!”
赵不凡径自起身:“此事不要让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即便是武松和杨志都不行,武松太耿直,重义气,与那边的恶徒相处久了会动感情,容易露馅,杨志瞻前顾后,做事不果断,也容易出事,唯独史文恭既值得信任,又有勇有谋,不拘小节,做事也够狠辣,不过你还是要尽快找一个武功够高,同时极度可靠的人来协助你,毕竟史文恭迟早要被调到军队,我还打算让他担任梁山军的厢都副指挥使,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何大野眯着眼睛听完,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庄主比起当年真是成熟很多,我还记得首次跟庄主去哨岗送物资的时候,庄主武功寻常,口气倒不小,做事也不考虑,如今倒是面面俱到。”
想起当年的热血和冲动,赵不凡不由自主地笑了。
“还不都是被世道逼的,若仍然那么冲动,我恐怕早就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