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是种情绪，而情绪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它彷如一种可怕的瘟疫，能在瞬间蔓延，恶劣的负面情绪能迅速摧毁一个人，摧毁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摧毁一支曾经战无不胜的团队，而正面的情绪可以令人突破极限，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力，普通人尚且是这样，又何况原本就战力不俗的大宋西军。

冲天的战意已然沸腾，东城外的各部兵马犹如觉醒的雄狮，铺天盖地涌向永清城墙，那雄壮的呐喊声汇聚成直刺人心的声浪，给城头的辽人带去巨大心理压力。

不够！还不够！

声音里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没有无敌的自信！

身先士卒的赵不凡仍在心里默默念叨，他左手拿着铁盾，右手握着长枪，步伐轻快，眼神犹如盯着猎物的猛兽，而梁山军近卫营的一千人马则分成四个小方阵，赵不凡带前部冲在最前，左侧是吕方，右侧是郭盛，后部是郝思文，四阵人马快捷而不混乱，勇猛而又不失理智。

随着距离城墙越来越近，赵不凡的呼吸也越发急促，因为他深深知道大规模战争里的个人武力是多么微不足道。

突然，辽国城头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矢遮天蔽日，犹如乌云般抛射而来，天空都为之变得昏暗。

“收！”

赵不凡身形急退，迅速与身后的十名士卒挤成一团。

他与三名士卒挺起盾牌挡在最前，中间三人则抬盾挡住上空，余者四人分别挡住两侧，便犹如密集的铁桶一般把每个人都护住，尽管行进速度减慢，但仍旧持续向城墙靠拢。

“铛！铛！铛！”

密集的箭雨全部被彷如龟壳的盾阵阻挡，千余近卫营将士互相协作，十余人组成一个盾阵，二十五个盾阵组成一个方阵，四个方阵有序前进，使得辽人的弓箭无法带来太大伤害。

如此景象令城头的辽兵认出了他们，惊慌的喊声此起彼伏。

“梁山军！这是梁山军！”

“赵不凡来了！快射！快射死他！”

“不要慌！不要慌！我们据城坚守！赵不凡上不来！”

“集中射击赵不凡，只要杀掉赵不凡，宋人就是一群卑贱的劣等族民！”

惊慌的吼声传到更远处跟随而来的西军将士耳里，着实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辽人竟然在畏惧？

他们竟然畏惧赵不凡？

辽人也会害怕宋人？

胜利的信心逐渐在西军将士心里滋生。

不多时，赵不凡顺利率部冲至城下，他从盾阵的缝隙观察到宋军的攻城部曲主要集中在城墙左右两侧，以城门为中心的城墙则比较空旷，而这里也是防御设施最密集的地方。

早前宋军应该对城门发起过冲击，因为这里散落着很多钩梯，破损的重型冲车和攻城塔也不少，而且主城门已经残破，其上覆盖的铁皮有多处凹陷，显然是重型冲车带来的结果。

“吕方、郭盛带人捡起钩梯登城掩护，我带弟兄们冲开城门，郝思文策应。”

“是！”

三部兵马挤得很密集，自然能听到命令，而且立刻就传来回应。

赵不凡随之深吸口气，果断顶着盾牌冲向破损最轻的重型冲车。

“前排二十弟兄随我冲城，余者持盾掩护。”

“是！”

近卫营前部将士迅速行动，其中有二十名勇士跟随赵不凡去推动巨大的冲车，余者则顶着盾牌护住他们，竭力抵挡城头的热油开水和滚石檑木。

这座重型冲车总计有十六个车轮，车顶犹如屋顶，两侧低，中间高，且包裹着经过数十道工序熬制的厚重熟牛皮，不但抗火烧，更能防止箭矢穿透，而支架则是精铁打造，使得滚石和檑木很难把车子砸坏，车子中间则悬吊着一根平放的巨木，以绳子绑在支架，可以前后移动，但不能左右摇摆，而且巨木前端钉着铁块，用于加强冲击力。

此刻重型冲车的顶部有很大破损，或许能抵挡滚石檑木，但无法遮住滚油和开水，全靠战友撑起盾牌护在头上才能避免热油和开水带来伤害。

亲自上阵的赵不凡无条件信任身旁战友，只管抓住横杆拼尽全力往前推。

“一二！走！”

“一二！走！”

分站冲车左右的二十位勇士齐声嘶喊着口号，而沉重的冲车也随之向城门缓缓逼近。

滚石和檑木密集落下，砸得车顶铛铛作响，粗大的铁横梁越来越弯曲，越来越承受不住，不时就有巨大的铁钉被砸得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