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快来帮我!”那汉人虽被矮壮军汉压在身下挨了不少拳头,但性命无碍,中气十足。
喊声终于把王肃从呆滞状态中唤醒,趁着刚杀一人的那股亢奋劲,他三两步跑到两人跟前,举起箭头对着矮壮军汉的后脖颈就刺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矮壮军汉还没有反应过来,箭头就已经刺了进去。
“呼哧、呼哧...”那汉人拨拉了两下没了声息的脑袋,想要把压在身上的矮壮军汉推开,但他左臂有伤,矮壮军汉又有些太重,推了两下也没推开。
一转头看见还在发愣的王肃,只见他紧紧盯着被刺穿后脖颈的死尸,眼神有些呆滞,喊了两声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焦急,他们此时还在城头弓弩的范围内,随时都有可能被弩箭射中。
这汉人随便摸了个土块,也没看就抛了过去,正砸到王肃脚边,直把王肃吓得一哆嗦,连忙抬头,愣愣的看着那汉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老子搬走这头宋猪。”那汉人气喘嘘嘘的喊道。
“噢、噢!”王肃如梦方醒,连忙膝行几步,两人用劲才将那矮壮军汉移开。
“妈的,这头宋猪可真重!”那汉子揉着被压的大腿,对王肃说道:“多谢兄弟援手,若不是兄弟,俺这条小命就得被这两条宋狗给拿了去,哎,去掏掏那个高个军汉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没!”
“啊?我?”王肃指了指自己,虽然亲手杀了那二人,但现在让他再去摸尸体,打死他都不愿意。
“他们身上可有签筹,你不想要吗?”汉人说着已经自顾自的在矮壮军汉怀里摸索起来。
王肃也知道,只要两个签筹就能穿过督战队,离开这满是死尸的战场。他强忍着恶心,闭着眼不看死尸的惨相,两只手在尸体怀里来回摸索。好一阵儿,才从高个军汉怀里抓出一根签筹,签筹后面还拴了个金镯。
王肃刚把这些东西揣到怀里,回头就见那汉人的大圆脸近在咫尺,吓得他“啊”的一声跌倒在地。
那汉人虽然心中鄙夷王肃胆小,但碍于刚才相救,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说道:“兄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王肃!”王肃拿手摸了一把嘴,含含糊糊的答着,显然这汉子并没有发现他把金镯子揣进了怀里。
“俺叫胡真,蓟州的,你也是燕云的吧。”胡真没等王肃回话,便爬出土坑朝外瞅了瞅,发现有些人已经开始往回返,又说道:“兄弟,这地儿还在宋人弩箭射程内,不安全,咱也往回走吧。”
“你凑齐签筹了吗?”王肃已经拿到了两根,就是不知道这叫做胡真的汉人怎么样。
王肃刚说完,就见胡真手里摇晃了一下,两根签筹,和他一模一样,看来是在那个矮个军汉怀里掏出来的。“快走吧,走的慢了,小心宋人的弩箭不长眼”,两人搀扶着,一路连滚带爬好算是跑回了土袋堆放处。
虽然填濠百姓死伤十分惨重,但也有不少人凑够了两次筹码,他们瘫坐在一旁,望着前方的寨墙,享受着劫后余生的阳光。
乌泱泱的万余人现在只剩下二千多人,这些人在金兵的指挥下,一路向后行去,与他们相对而行的是另一群百姓,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而这些活下来的人中眼里更多的则是麻木和茫然。
眼看着金军将第二批百姓赶了上去,刘子羽恨恨地锤了下城垛,忍不住说道:“父亲,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金军驱赶着百姓填壕,耗费不少箭矢,死的都是我大宋的百姓,他们却没有任何损失!”
刘韐沉思不语,他明白依靠堡寨的利箭来杀伤金军的策略要大打折扣了,起码在护城壕被填平,攻城器械搭到城墙之前,金贼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传令陈淬,停止射击。”一旁的传令兵领命而去,不一阵儿,真定城头的高台上,一面黑色大旗由竖立改为平铺,左右晃动三次。
堡寨上宋军的箭雨渐渐停止,士兵们都靠在城垛后抓紧恢复体力,毕竟弓箭手和弩手的体力是有限的,他们要抓紧休息,以应对随后金军的攻城。
不少士兵朝着壕沟前的百姓瞥了瞥,不由得长呼了口气,就像副将说的那样,士兵的家眷都在附近的村镇,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射杀了自己的家人,要不是陈淬平日治军严明,军令威严,只怕堡寨上的士兵早就哗变了。
眼见堡寨上不再射箭,填壕的百姓动作加快了不少,被填平的护城壕越来越多。
刚过了正午,堡寨北面和东面的壕沟已经全部填平。
在宋人百姓填壕沟时,金军大营前也堆砌起了一座十丈见方,高十丈的平台,平台比真定城略高二丈,站在高台上城内的一切尽收眼底。高台上布满了各色旗帜,不时有金兵来回奔走,几名金军大将登高远眺,注视着不远处的这场填壕之战。
看着护城濠一段段被填平,一个头戴瓦楞帽的青年高兴的说道:“二哥,这刘彦宗虽是辽国降臣却还真有办法,让那些宋人搬上两袋便可以归营,这样便有了希望,不但不会有人哗变,反而动作特别快,你看,才两个多时辰的功夫,这护城濠就填平了。”
那被称为二哥的人就站在他一旁,看起来只比他大上几岁,双手扶着高台的护栏,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堡寨,轻笑回道:“老四,光靠我们女真人可取不了这天下,我们不光要用汉人、契丹人、奚人,还要用宋人。”
“宋人?宋人胆怯懦弱,不堪一击,他们也就是在填沟壑时还能有些用处的。”不怪乎完颜宗弼如此评价,实在是南下以来宋军一触即溃,毫无战斗力。
“那我问你,辽东汉人相比于我们女真本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