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所以洛伦佐呢?我以为他会来的。”
亚威站在宏伟殿堂的一角,所有的荣光与辉耀尽存于此,伴随着乐团缓慢浅吟的曲目,温暖肃穆的力量笼罩着这里。
亚瑟……或者说菲尼克斯公爵摇了摇头。
“他被我们暂时隔离了起来,虽然我对于猎魔人抱有信任,可……死而复生这种事还是太过于诡异,远超我们的认知,无论是我们还是洛伦佐自己,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接受的过程?我也有所耳闻,其实以洛伦佐那个恶劣的性格,他估计都没有什么排斥的心理反应。”
亚威说道。
菲尼克斯公爵看了一眼老管家,似乎没想到他也如此熟悉洛伦佐,至少是熟悉那个恶劣的性格。
“是啊,白赚一条命,这个神经病肯定活的比以前更快乐。”
菲尼克斯公爵感叹着,目光看向了殿堂的中央,温暖的光洒下,光芒的沐浴下女孩显得各位神圣轻灵,可能是上天都在喜爱这一刻,就连阴郁的天空都难得的晴朗了些许。
“塞琉很希望他能来见证着一切,虽然她没有说,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这是一个喜欢把所有想法都藏在内心里的女孩。”
亚威看着那在红毯上前行的身影,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她越走越远,无尽台阶上的女人对她微微笑,随后伸出了手。
这里是神圣庄严的铂金宫,整个旧敦灵,乃至整个英尔维格的权力中心。
今日古老的仪式将在这里展开,这是斯图亚特公爵权力交接的一刻,在女王的授予之下,塞琉将在今日真正继承这份百年的荣耀,成为最年轻的女公爵。
“这样吗?”菲尼克斯公爵叹着气,“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现在倒理解了。”
“什么事?”
“关于伊芙和她差在哪里的事。”
亚威一愣,目光有些怪异,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洛伦佐那个王八蛋,要砍我女儿时,可一点都没犹豫啊,可换到塞琉这里,他反而带着劳伦斯去自爆……其实计划远不是这样的。”
他缓缓的说着。
“可现在这么一看其实仅仅我们把他想复杂了而已,除去那些不同的身份,他们也仅仅是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说实在很难把洛伦佐想成普通人。
“想一想,亚威,一个女孩,在她身处最黑暗,心智最懵懂的年纪……那是情绪最激烈,最纯粹的时候,一个人把她从窒息的海洋里捞了出来,带她前往光芒的世界,还一路教了她稀奇百怪的东西,换谁都会有些奇怪的感觉,或许是憧憬,或许是爱慕……”
菲尼克斯公爵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真是见鬼的剧情,可生活确实如此,就像黑暗里划过唯一的流星,于是你像个傻子一样追逐着那落下的星陨,因为那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我们内部有过一个这样的设想,侵蚀是相互的,妖魔在侵蚀人类的同时,其实人类也在侵蚀着妖魔,两方是在互相影响着,但人类的影响过于微弱……洛伦佐或许也是如此,他也受到了塞琉的影响,虽然他没有意识到。”
“什么影响?”
亚威几分好奇。
“人性。”
菲尼克斯公爵回答。
“我一直将洛伦佐视为野兽,又或是机器,因为他一直如此高效冷酷,什么烂话搞笑的样子只不过为了令我们放松警惕而已,可直到那时我才发觉他身上的挣扎……在人性与兽性之间挣扎。”
“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经历过些什么,但确实是这样,在相互影响中塞琉教会了他人性。”
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菲尼克斯公爵继续说道。
“你敢相信吗?洛伦佐还是一位慈善家,他赚的钱基本都捐献给了那些抚养孤儿的修道院。”
亚威的神情很是意外,很难把这个事情和那个猎魔人联系在一起。
“所以就是这样,那时他很高兴,只要塞琉死了,他就毫无弱点可言,变成纯粹的意志,可也很难过,塞琉死了,他就真的成为一头嗜血的野兽。是那个女孩联系起来他与世界的关系。”
菲尼克斯公爵看着光芒下的女孩,她正在鞠躬,视野似乎有些恍惚,或许许多年后,也会有一位头发火红的女孩站在这里,继承着不死鸟的荣誉,这么一想反而有种难言的感慨。
“每个人的生命里,总会有那么几个特殊的人对吧,能让你放弃那固执的理想。”
他的语速很慢,目光看向了亚威。
“对于你而言那个人是谁呢?”亚威说。
“当然是伊芙了,她是我最后的温暖了。”
他毫不掩饰对于女儿喜爱,虽然这份爱在伊芙看来有些不可理解。
“与其说是守卫人类世界,倒不如说是守卫她的世界,其余人类只不过恰好和她生活在一片天空下而已。”
“也就是说保护大家都是顺带的吗?”
“这是当然的了,你们又不付我们工资。”
两个老家伙说笑着,难得的轻松。
可菲尼克斯公爵的脸色随即冰冷了下来,他看着一旁的亚威,目光充满威严的审视。
“你应该清楚我接下来想要问些什么,对吧。”
老管家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早有预兆一样。
“当塞琉与你们接触那时起,我就有所预感了……我本以为能瞒一辈子,只要我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
老管家复杂的看向前方,人群之后那如天鹅般挺立的女孩。
“这是洛伦佐苏醒后得来的情报,当时他没能阻止劳伦斯,他捕获了塞琉,并成功的以她为纽带扩散侵蚀……可大范围的妖魔化没有出现,那些处于我们监视名单上的斯图亚特团体安然无恙。”
菲尼克斯公爵缓缓说道。
“虽然洛伦佐是个神经病,但作为侦探,他的有些话确实很有道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再怎么不可思议,也一定是真相。”
他沉声道。
“塞琉根本不是什么斯图亚特的血脉对吗?”
那是恐怖的秘密,掀起惊天的巨浪。
一切显得是如此讽刺,塞琉正在接受着荣耀的授予,而在这一刻所谓的荣耀也仅仅是欺骗。
可老管家显得很平静,只是简单的回复着。
“是的。”
他说着笑了起来。
“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尊贵的斯图亚特血脉怎么会流落到高卢纳洛呢?即使流落,愤怒的敌人也会斩尽杀绝……只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玩笑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菲尼克斯公爵不解的问道。
其实眼下两人的谈话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塞琉是最后的斯图亚特人,而亚威是这古老家族最后的侍者,只要他肯定塞琉的身份,别人根本查不出异样,至于那诡异的模因污染,妖魔的力量不会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
“你是这血脉的守护者,可在最后你却玷污了这份荣耀……仅仅是为了令斯图亚特延续下去吗?”
亚威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里倒映着光辉。
“不,不是这样的菲尼克斯公爵,荣耀从不归于什么血脉,即使是老斯图亚特公爵还活着,他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什么决定,随便找个人来解决绝嗣的问题吗?”
他显得有几分愤怒。
“你令纳维斯·斯图亚特蒙羞。”
纳维斯·斯图亚特,就是他在战争中授予了所有人,随后在光辉战争中立下显赫的战功。那是被记录在英尔维格历史中的男人。
这本是严厉的斥责,可在亚威的耳中就好像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的更开心了,紧接着看向菲尼克斯公爵。
“不,没有人任何人会怪罪我,尤其是纳维斯·斯图亚特,相反他会赞誉我,因为我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菲尼克斯公爵不解的看着他,随后亚威继续说着。
“知道吗?他真正的名字叫纳维斯·多德,是一个铁匠的儿子。”
可怕的真相就此显露,被亚威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菲尼克斯公爵联想起了之前有关斯图亚特家的传闻,来自那已经灭亡的巴斯克维尔的警言,破碎的拼图整合在了一起,他一脸的惊愕。
短暂的震惊之后他问道。
“也就是说那些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只是大家都很团结,紧紧的抱在一起,谁也没有泄密,于是纳维斯·多德成为了纳维斯·斯图亚特。”
亚威继续说着。
“是啊,真相就是这样,其实斯图亚特的血早就断绝了,在一百年前的古堡里,他就随着老伯爵一起死去了。”
“可这样又如何呢?菲尼克斯公爵。”
他反问道。
“血脉早就断绝了,可斯图亚特的荣耀依旧在这个世间里延续不是吗?而且愈演愈烈。
荣耀从不归于什么血脉,它归于人的意志,即使是死了又如何,总会有人将蒙尘的它拾起擦拭,继续前行。
意志要比血脉更强大,它永远都不会被杀死。”
菲尼克斯公爵呼吸一阵剧烈,果然人心还是要比妖魔复杂太多,多得他有些思考不过来,话语如同重锤般锤击着他的心脏,到最后才勉强问道。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此呢?那曾经的过往已经是百年之前了,为什么还是如此固执呢?
“因为我们要延续斯图亚特的名字,延续它的荣耀,这我们唯一能回报那时战争授予的方式了。”
让这个名字延续下去,是他们唯一能对那位老伯爵缅怀的方式。
“而且它早已不再是一个姓氏那么简单了,它代表的同一种意志,以及那些为此联系在一起的人。”
亚威的声音愈发沉重,伴随着殿堂里升起的乐曲如同虔诚的神言。
“斯图亚特不会灭亡,也绝不会灭亡,只要还有人愿意奉行此道,他便可以被冠以斯图亚特之名。”
掌声如雷。
所有人都欢庆着荣耀授予的这一刻,而也是在这一刻菲尼克斯公爵察觉到了数不清的目光,他猛的抬头却发现见证的人群中有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微笑的看着自己,点头示意。
是他们,那些在战争中起誓之人,那些斯图亚特团体。
这是塞琉的授予,每个家族都派出了代表而来,他们从不缺席。
身为亚瑟的他,头一次感到了未知,对于旧敦灵的未知,对于英尔维格的未知,他从未想象过这力量会如此强大隐藏的如此之深,在那诡异的感觉中,他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们选出了塞琉?”他问道。
亚威点点头。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女孩,虽然她有些任性,但女孩子嘛……”
他缓缓诉说着,古老的意志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就像将这些疯子联系在一起的净除机关。
菲尼克斯公爵几分敬畏的看着亚威,看着那人群中向他示意的人们。
“我会保密的。”
“即使你说也没事,没有人会信的,就像巴斯克维尔一样。”
亚威平静的说着。
仪式结束了,大家都围了上去,欢庆这位年轻的公爵。
“对了,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洛伦佐。”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亚威将一枚徽章取了出来,是斯图亚特的家的徽印,六十一把交错成圆盾的利剑们。
“塞琉说她当时最后授予了洛伦佐。”
菲尼克斯公爵接过了徽章,声音有些迟疑。
“你应该知道,在当时她还不具有公爵的权力,而且女王对于你们这种肆意的授予,早就做出了限制。”
“我当然知道了,而且即使女王承认又如何?洛伦佐是猎魔人,与妖魔厮杀的疯子……他注定是个藏在阴影里畏光的家伙。
况且真的授予了他,他一定会在自我介绍时加上奇怪的前缀。”
亚威继续说着,面带笑意。
“这只是源于一个任性的孩子的认可而已,他不会出现在斯图亚特的历史之中,也不会被记述,最多在野史里有他的一角,可那又会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这样有意义吗?”
菲尼克斯公爵不明白,不被人所知的荣誉,这只是一片美好的虚妄而已。
“是啊,没有意义,他不会存在于任何一个位置之中,但又恰恰相反,他会很有意义,会一直存在于那珍贵的位置之上。”
“哪里?”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里。”
亚威伸出手轻轻的敲打了一下菲尼克斯公爵的胸口。
“在她这里。”
老管家离开了,就像其他人一样,将荣誉加身的女孩团团围住,庆祝着这一切,菲尼克斯公爵则有些呆愣在原地,古老的秘密在刚刚展现,如此轻描淡写,就像午后的闲谈一般轻松,可余音此刻才缓缓回荡,震慑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的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个徽章。
与正常的斯图亚特徽印有所不同,剑铸的圆盾上多了一把利剑,第六十二把利剑,现存的第三十三位被授予者,注定隐秘在黑暗里的起誓者。
第三卷 灵魂深处
序幕 久远的再会
英尔维格历922年。
翡冷翠。
沉重的钟鸣响起,悠扬深沉,仿佛是来自古老历史里的余音,仅仅是聆听便能感受到那份庄严的沉重。
落下的残阳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将大半的天空晕染成深红色的帷幕,男孩们坐在台伯河岸,平静的水面里倒映着这一切,犹如置身于天空之境。
这或许是这个城市最为虔诚的时刻,整个世界都而被红色的帷幕遮盖,一切都显得如此肃穆,低吟的祷告声回荡在这座宏伟之城中,伴随着不断响起的钟鸣,就像在默哀今日的结束。
两个有些孤单的身影静坐在岸边,这是他们一天之中为数不多可以外出的时间,不过虽然说着是外出,但也是在监管的范围内。
白袍的教士们站的很远,但位置距离把握的很好,他们形成了一个圆,把男孩们紧紧的包围在了里面,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好令他们一直处于视线之中。
金发的男孩抬起了头,有些厌烦的看向那些教士。
“他们一直在盯着我。”
“准确说是我们。”
坐在一旁的男孩回应道,他扫了四周一圈,其实这里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男孩,大家穿着一致的教袍,散落在各处,洁白的衣服在阳光下泛起辉耀。
圣洁,但又像一群被监管的囚犯,不过束缚他们的不是法律,而是神权。
“真讨厌啊,他们……”
金发的男孩摇了摇头,随后问道。
“你的编号是多少来的?”
“042。”
一旁的男孩回应着。
“你看起来真的接受了他们制订的规则?”看着042这么坦然的接受自己的身份,他显得有些惊愕。
“不然呢?他们给我们食物,提供住的地方……我觉得没什么。”042回答,“而且你不就是想炫耀自己吗?你明明知道我的编号。”
确实,每个男孩的编号就被印在他们的衣袍上,从他们来到此地,被福音教会接纳之时,他们就失去了名字,只有冰冷的编号来代替。
“你就是一只不安分的羔羊,教士知道你又偷偷使用‘名字’,你又会被关禁闭的。”042警告道。
教士常这么形容他们,他们是神的羔羊,而教士则是牧羊人,羔羊不需要名字,他们只需要虔诚与遵从就好。可羔羊中总有不安分的家伙,他们跃跃欲试,想要跃出那围困的围栏。
眼前的男孩就是那样一只不安分的羔羊,自从受“洗礼”后他就变得愈发恶劣,每个孩子都在那场神秘的洗礼中看到了光怪陆离的东西,有些复杂到就连男孩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不过他们确实在那场神秘的洗礼中得到了什么,有的人是知识,有的人是迷幻的梦境,还有的人,就像他一样,得到了名字。
“047你需要安分些,我不希望你出事。”
042皱着眉头劝告着。
他和047是很好的朋友,在没被福音教会接纳前,他们曾一起驰骋翡冷翠的街头,虽然挨了不少揍,有上顿没下顿,可对于这几个乞儿而言,反而过的自由愉快。
在被福音教会接纳后一切都反了过来,他们受训练,被教导,有人管吃管住,只是少了几分自由,就连看看太阳也要在教士们的监视下。
“不不不,人总是需要些什么。”047说着。
“比如?”
“比如名字,042,你一直是这样,有些过于懦弱。”047一把搂住了042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
“有时候,人需要是犯错,去做一些禁忌的事,反正也是些小恶,神是不会在意的。”
“这就是你如此执着的原因吗?”
042有些不理解,只要老老实实的遵从就好,为什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呢?
“没有名字终究是野兽,042。”
他继续说着。
“可我不同,我有名字,我不再是一只野兽了,我希望你也能一样。”
042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他淡淡的回答着。
“看吧,或许有一天,我就在你的影响下变了呢……”
两个人微微对视,随后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不舍,也有些难过。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教士们说了,仪式就要举行了,我们只有少数人能活下来。”
042也学着047的模样,手臂交错在一起,互相搭着肩膀,阴影在阳光下映的细长。
“是啊,希望我们都能活下来,劳伦斯教长说他很看好我,说我很有希望成为佼佼者。”
047说着,他很敬重那位老人,他是所有孩子的导师,也是未来成为那个所谓的猎魔人的导师,一席神圣的红袍,地位非凡。
“真好啊。”
042为047庆幸着。
“042!”
有教士喊道。
不知何时在建筑的阴影下已经出现了另一群人,他们围在一位苍老的男人身旁,他也有一身与劳伦斯教长相似的红袍,鲜艳的仿佛是用鲜血凝红,神情不怒自威,带着森严的肃杀。
047仅仅是远远的望着那个老人,便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他小声的问道。
“那是谁?”
“这就是我今天想和你说的。”042看起来还有几分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被……选中了。”
“选中了?”
“对,”他说着,“他们说我是什么适格者,我会被分配到另一个地方。”
“就是他那里?”047指了指那个老人,但动作被042迅速的拦了下来,那可是地位崇高的红衣主教,掌握权力的枢机卿,任何的不敬都会被冠以渎神罪,然后被绞死,这样的事,042见过太多了。
“他是谁?”
“洛伦佐……洛伦佐·美第奇。”
042小声的应答着。
047的神色微微一怔,虽然没见过这个人,可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他可清楚太多。
美第奇家族,历史上曾有数任教皇都出自于这个家族,而现在它是整个神圣福音教皇国最大的财阀家族,除去银行业,在其它行业都有所涉及,掌握着庞大的财富,为历代教皇服务,管理着整个福音教会的财富流动。在这个可怕家族的运作下,财富滚雪球般的扩大,不断的放贷给一个又一个的小国,烧毁契约,换取土地。
眼前的这个老人则是历代美第奇中最出众者,洛伦佐·美第奇,在他年轻时,美第奇家族在他的带领下权力抵达了顶峰,一时间他的权力要比教皇还要巨大,是为整个翡冷翠真正的统治者。
可即使是这样的人也会老去,他就站在不远处,除去那一身鲜红的长袍外,整个人与普通的老人无异。
“042!”
教士们有些不耐烦地喊道,同时向着他们走来。
“看起来我要走了,047。”
看着旧友,042几分不舍地说道。
“只要活下来总会见面的,042。”047看起来倒不难过,他很清楚去那位老人那里,总比呆在这里强,“不过,你知道我讨厌这个编号的。”
离去的步伐微微停滞,042回归头,虔诚的羔羊也终于不安分了起来,他小声告别着。
“那么……再见,霍尔默斯先生,我们会再见的。
……
缓缓的睁开眼,入目的不是什么千奇百怪的天花板,而是大抹大抹的阳光,它们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耀在男人的脸上。
“啊……”
洛伦佐发出奇怪的呻吟,然后在沙发上调整着姿势,找个一个更为舒服的角度,再次窝了起来。
用力的抱住毛毯,一切都是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不过看起来有人并不想让他舒服,故意发出巨大的噪音,不过这似乎还是无法把洛伦佐吵醒,于是那个人有些受不了的走了过来,一把掀起毛毯,顺势大吼道。
“别躺了!洛伦佐!再躺你就烂掉了啊!”
红隼鬼叫着,被他一把掀起来的洛伦佐也和他一起鬼叫着,就像两只打鸣的公鸡,嗷嗷叫了起来。
洛伦佐被一把掀倒在了地上,他完全平躺在地毯上,似乎困意还在折磨着他,他睡眼朦胧。
不过红隼似乎忍受不了这个家伙了,用力的把他拖了起来,可任由红隼怎么用力,大侦探那副滚刀肉的模样就是不为所动,任你刀枪棍棒对他愣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最后红隼反把自己弄得一头大汗,一屁股坐在了洛伦佐之前窝着的沙发上,他愤愤的看着地上的洛伦佐,大侦探一扭一扭的就像只肥美的毛毛虫。
整个身心就像在接受什么拷问一样,红隼面目狰狞。
这是第几天?红隼也有些记不住了,总之这么多天以来他亲眼见证着洛伦佐从一个可怕强悍的猎魔人,沦为一个社会废物,他想让这个快烂掉的家伙动起来,可……可他还打不过这个社会的渣滓。
脚步声缓缓响起,虔诚的信徒低语着祷告,虽然轻微却在红隼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知更鸟别念叨了!来让他动起来啊!”
红隼有些发疯道。
可知更鸟显然并不想理他,他看了一眼红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洛伦佐,继续念叨着奇怪的祷告,消失在楼梯间。
“那么乔伊!你来!在这么睡下去,洛伦佐就真的成铁废物了!”
红隼嗷嗷叫,但与知更鸟一样,另一边路过的乔伊显然不想理这些事,他有些厌恶的看着洛伦佐那满脸的口水,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有一定的洁癖的。”
“所以呢!杀妖魔时也没见你觉得恶心啊!还是说你觉得洛伦佐比妖魔恶心啊!”
红隼快疯了。
仿佛某种奇怪的侵蚀,在洛伦佐的影响下红隼开始朝着某种奇怪的方向疯癫着,而洛伦佐本人则毫不在意,就像某种奇怪的人类观察,这几日折磨红隼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欢愉。
可现在红隼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乐子可找了,就像失去玩具的孩子,大侦探有些失落。
似乎是睡够了,他支起手,撑着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雪景,伸出另一只手胡乱的抓着,最后从矮桌上抓下来一盘的点心,随意的吃了起来。
也不顾身后红隼的哀嚎,他就像看破红尘一样,幽幽的感叹着。
“生活真好啊……”
活了这么多年,杀了不知道多少只妖魔的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就像对使命认输了一样,赞美着生活的美好。
仿佛是穿越了某个奇妙的平行世界,这里没有妖魔,也没有见鬼的教会,这几个倒霉鬼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大家一起在寒冷的冬日里取暖讲烂话。
这可太神经病了。
就连洛伦佐都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生活,还真的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和自己住在一起都是一群糙汉子,如果可以他很希望有几个女室友。
但可能是想到了些奇怪的东西,脑海里传来的了一阵刺痛,令他愈发清醒了几分,看起来也睡不着了,这次午睡就到此结束了,洛伦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随后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望着落日的余晖,整个世界被铺上了红色的帷幕,居然有几分熟悉,似乎洛伦佐曾在某个时间见过这一切一样。
紧接着脑海里闪动着诡异的画面,那似乎是一场告别,久违的告别,那声音从记忆的深处响起,低语着。
“再见……霍尔默斯先生,我们会再见的。”
一阵诡异的刺痛,洛伦佐不禁捂住了额头。
这古怪的事越来越频繁了,自从杀死劳伦斯教长之后,他就总会梦到这个诡异的东西,有个男孩和自己说再见,又说他们会再次见面。
洛伦佐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混乱的记忆了,有时候仔细回想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过往就像破碎的玻璃一样,难以拼凑在一起。
他本不会在意这些,洛伦佐是与妖魔厮杀的怪物,时刻遭受着侵蚀的污染,要说有什么神经问题再正常不过了,可这次不同。
洛伦佐有种奇怪的预感,就像某种预言要实现了一般,他不记得那红色帷幕下,男孩的名字了,他也不记住为什么要再见面了。
可此刻那诡异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愈演愈烈,似乎他就要来了,要与自己再会……从那记忆的深处。
仿佛某种可怕要就此实现了一般。
“我们会再见的……”
洛伦佐低声呢喃道,就像梦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