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宫十八载我并不欠你萧景乾继位不久，就列出了一份遣散名单。

有不安生的婢子，有不中用的太监。

那些司监来赶人时，我有些愕然：

公公，我也不例外吗？

那公公脸色戚戚：卫姑姑，没办法，是陛下点名要你走的。

我点点头：这样啊谢谢公公。

拿着包袱来到宫门，我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

突然想到萧景乾八岁那年，他拉着我的衣摆道：

阿姐，我要永世跟你在一起，你可不能抛下景乾哦。

我十一岁入宫，身上只有一个捡来的素手镯。

从普通的小婢女到后来的大姑姑，我在这皇城里度过了十八载春秋。

在这十几年的年岁中，我受过嫔妃们的赏赐。

受过先帝太后的恩典，一时风头无两。

可如今，在我被遣散出宫时。

身上也只剩下了这一只入宫时带的素手镯。

还有宫里给的遣散费，五十两银子。

杨公公守在宫门，不让任何一个人有带走贵重物品的可能。

我慢慢地走到宫门处，准备让侍卫搜一下我。

杨公公看见后，忙跑过来说道：

哎哟，卫姑姑，您这是干嘛？

我说让他们搜身啊。

杨公公连忙说道：

嗐，那些人跟您能比吗？

倒是您再看看，可别漏下什么贵重物件。

我想了想，倒是没什么贵重物件了。

就是有几个原先想带的东西。

像景乾小时候爱骑的小竹马，现已经缺了一条腿。

还有那个破旧灯笼，我曾用它在雨夜中寻找景乾。

后来想想，也没必要了。

不然平白遭人猜忌。

于是我笑着摇了摇头。

杨公公叹了口气，道：

唉。姑姑何必这么倔呢？

你跟陛下服个软，那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只是笑笑。

杨公公又叹了口气。

最后递了把伞给我。

姑姑多保重。冬雪寒凉，出门记得带伞。

我接过伞，道：

我会的，保重。

紧了紧包袱，我撑着油纸伞，走出了皇城。

皇城外，有亲人的，会来接一下。

他们久违地与家人再聚在一起，都红了眼眶。

而一些像我这种，有些对往后的日子感到迷茫。

有些则已经是找好了车夫，准备落叶归根。

走走停停，我停在了一家油饼铺子前。

这是我家乡锦州的小吃。

没想到在这京城中也能看到。

我坐了下来，要了一份油饼，一壶茶。

姑娘刚从这皇城中出来吗？

油饼铺子的阿叔一边做油饼，一边跟我交谈。

我笑着点点头，对。

那阿叔瞬间有了极大的好奇心。

那姑娘有没有见过那皇上，他是用金锄头种田吗？

我嫣然一笑，突然有了些许怀念。

因为我进宫前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进了宫才发现，那个红墙内是多么的奢靡与梦幻。

阿叔见我沉默，以来我没见过皇上，便也换了个话题。

嗐，这世道，混口饭吃，难哦。

我听人讲这次是皇后娘娘跟皇上说的，不然啊，你们可得老死在宫中。

听到阿叔提起华淑雅，我又想起了些什么。

华淑雅，她人也就像她名字那样。

贤淑文雅，哪怕说的话再难听，她脸上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遣散的前一天，景乾把我叫去。

华淑雅坐在他身边，看着下面跪着的我说道：

卫沫儿也算尽职尽责，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个忠仆。

如今陛下要遣散你们这些宫女，你大可以跟陛下提要求。

华淑雅眼神带着不明的意味。

萧景乾面色无波，只是眼底带着一丝期盼。

我想了想，道：

奴婢不需要任何奖赏。

奴婢只是有些想家，回家去见见父母。

而且奴婢还有一个婚事在家乡。

听到我的话，华淑雅喜出望外，开心道：

哎呀，卫姑姑好福气啊。

真是差点耽搁了你！

萧景乾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他打量着低眉顺眼的我，内心一时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会喊我阿姐的萧景乾。

不再是一刻见不到我人就害怕的爱哭鬼了。

现在他是一言九鼎的天子，他不需要我这么一个知道他过往卑微历史的人。

最后，萧景乾答应了我的要求。

缓过神来，我笑道：

是啊，皇后娘娘仁爱，对我们很好。

吃完油饼后，我便起身。

虽然说了要回锦州，但也不过我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