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妄之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对面坐着的村长身上。
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一边腹诽着我爸这人现在对柳妄之殷勤得简直过了头,一边又默默打量着村长,将他的局促与不安通通收入眼底。
村长两手搭在胡桃木拐棍的顶端,手心不安的搓着把手,见柳妄之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正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掏出唐装兜儿里的棉布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撑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起身,沙哑着嗓子主动开口:“蛇……蛇君,昨天之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为了保全这张老脸,所以妄图编造另一个事实来蒙骗您。事到如今,还请您高抬贵手,饶我儿孙性命,再重新给我一个坦白的机会,我愿把当年后山发生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保证知无不言。”
也不知道昨天玉芝回去是怎么跟他说的,或许是为了换回自己的尾巴,把柳妄之的愤怒添油加醋,让村长以为自己全家都被牵连,所以今天才会开这个口,来跟柳妄之求这个情。
柳妄之淡然叠起修长笔直的腿,单手拿起茶杯,垂眸呷了口茶,不想与他废话,“石窟的封印,是你找人弄的?”
村长脊背微屈,两手搭着拐棍点了点头:“是……是我做的。当年的事情发生后,我请了一位方士来帮忙解决难题,他便做了一个风水局,以山石林木为基,将石窟连带那片山林都一同封印了起来。”
我搓着茶杯釉面的手微顿,皱着眉问到:“这样说来,您是承认千林君的事情与您有关了?”
老村长看了我一眼,张开嘴想说什么,最后硬是没说出口,只能微垂下头,带着惆怅的情绪长长叹了口气。
“千林君也好,水云君也罢,”柳妄之悠然地转动手腕轻晃着茶杯,挑起冷淡的双眸看向村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
老村长攥紧握住拐棍的手,干枯的手背鼓起青筋,他抬头望了一眼屋外的艳阳,眼神悠远,像是回到了数十年前的某一天:“唉……当年啊,都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所以才害了水云清君啊……”
我们静默不语,等待着他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们林秀村原本世代靠着后山那片林地,以捕蛇养蛇为生,但到了我们这辈只擅长捕蛇,并不善于养蛇,每次养殖的蛇总活不久,没长多大,就必须得拿去外面卖掉。”
老村长慢慢说着,“这样一来耗时又不赚钱,所以当时大家都不要命的往后山跑,为了生活基本是见一条捉一条,宁可冒着被毒死的风险,也不肯放过所见的任何一条蛇。”
“好在后山的林地资源富足,总能自然繁殖出许许多多的蛇来,供我们一村子的人发家致富。”村长说到这,神情变了变,“直到有一天,我睡着的时候突然梦见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蛇,那条蛇足有碗口那么大,就盘在我身旁吐着信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当时我浑身发抖,想醒却醒不过来,这时候那条蛇竟然忽然开了口,跟我说了我们人的话。”
我还在想他们这些蛇怎么动不动就爱跑到人家梦里来,但村长在说着正事儿,我甩掉其他念头,不由接了句:“它说了什么?这条白蛇……难道就是水云君?”
村长缓缓点头,接着道:“没错,他说他是这一带山林里镇守山脉的蛇仙,名叫水云清,也可以称呼他为水云君。而这次入梦来,则是为了告诫我一件事,那便是后山蛇族因为我们这代的过量捕捉,已经开始严重失衡。”
柳妄之听到这,微微眯起眼,白玉面上神色冰冷。
村长被他的视线盯得心慌,缓了缓,才敢接着道:“后、后山的公蛇当时几乎皆被捕杀,留下的幼蛇刚破壳,就被担心它们无法存活的母蛇亲自吞食……山里的蛇已经濒临灭种,而水云君作为蛇族的一员,以及这片山脉的守护者,恳请我带领村民们三年内暂停捕蛇,让蛇族有喘息和生存下去的机会,三年后他会亲自教我们如何养蛇,让我们有继续生活下去的保障。“
我从这话里嗅出了别样的信息,微蹙着眉,试探道:“所以……你们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