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绪之喉间滑动,他已经许久未曾在如此的场合上为私事分神。指尖用力地蜷在掌心,他看着墨揖山,飞快地笑了一下,道:“既然墨老爷不愿意说,那么不才也不强求了。”他面上冷色乍现,“墨家出事,哪怕危及全镇,我也想来问一问。若是有苦衷,我能问明白,也算是对得起与令郎朋友一场。可此刻如此看,倒是不才多事了。”
说罢人已站起了身,微微仰颈,有告辞的意思。
“温先生!”墨揖山猛地抬头,“我——”
这声还没出来,人已经被一拥而上的狱卒堵住了嘴。胡守业挥出的手还没收回来,对下面喝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我拖下去,别脏了温先生的眼!”
温绪之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转身就走。等到了外面时还板着脸,弄得胡守业也不敢凑得太近。
“温先生?”胡守业愤恨道:“这墨揖山实乃刁民!当真罪无可恕!”
温绪之神色不虞,也不说话,他像是被墨揖山时才的拒不配合惹怒了,抽身便往外去。胡守业相送,将人送带来时的马车旁。
“多谢胡大人。”温绪之拱手,虽明显不悦,还是好教养地道:“不才自归,叨扰公务,多有得罪。”
胡守业点头哈腰,将温绪之扶上马车。温先生果然是抽了簪的清雅之士,就自己驾着车离去,此时已夜色昏暗,胡守业要派人护送,他也婉拒了。
马车微晃地跑出视线,常随打着灯笼站在胡守业身侧,不确定地道:“胡大人?”
胡守业伸手将那灯笼抬高,看着大门的空旷,道:“他大概是知道了。”
这常随是胡守业的心腹,知道胡守业在说什么。他问:“可那先生时才......”
“你当这先生是什么人!”胡守业有些气急败坏,回头急声道:“那是一年前兵败西戎,名响大乘的天子近臣!”
他的常随哪里懂这些,当年惊得发愣。胡守业眯起眼睛,道:“墨揖山什么也不说,并不代表温舒尘没察觉什么。他若真的如他看起来这般断情绝欲也就罢了,却偏偏不是。”
灯笼在渐沉的暗色里晕开暖光,没照到胡守业的脸。他在这局势里逐渐发狠,道:“派人跟上去,人左右没死在我的院里。”
从桂禺郡到瑶城的路并不远,就是颠簸。夏夜暖风迎面吹乱了温绪之的发,木簪松垮,就要挽不住,但他并没有停下整理。马鞭又一次抽出去,鲜少露出急色的温先生只顾赶路。
胡守业不会放心,他没有多少时间。
车轮声吱呀,快速地碾过泥道,不知哪儿来的枯枝横在当中,被马匹干脆地踏断。白月独自挂在天边,勉强在沉暗的夜里破开一点浅色的光。温绪之借着这光看路,这场疾行仿佛一场奔赴。
马蹄声从身后逼近,温绪之再次挥鞭,马匹拉着马车,速度已经到达极限。林间路很快就要结束,瑶城的城门还没有关,那城楼上灯火明亮,逐渐出现在温绪之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