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从很早就喜欢上我的钢琴演奏,是我的粉丝,但自从我毕业后就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在舞台上了。
后来我签约了裴溢之的经纪公司,又随公司重组搬迁和他一起去了温哥华。
在这期间,有关傅氏集团总裁傅延敬的新闻不断。
报道称事故疑似父女二人协同作案,主谋已死,傅延敬为了替自己的未婚妻夏如萱讨说法,不分昼夜地亲自去现场搜捕。
视频中是山崖下的山林,夏如萱裹着毯子坐在车里,一副劫后余生的可怜样,他们圈子里的几个朋友忧虑地围坐在她身边。而傅延敬和搜捕人员一起奔走在前线,抿着唇满脸愠色。
当话筒对准傅延敬,他眼中的恨意像要燃烧起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伤害了如萱,也伤害了我,不可能就让你这么轻易地一走了之。”
倘若没有遇见我们一家子,这场事故根本不会发生,他恨我的父亲,也连带着埋怨上我。
我从没奢望过傅延敬会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可看到他没有一丝难过,只是因为夏如萱受到伤害而愤怒,我的内心深处仍有细密地针扎一般的痛楚。
果然我无法强求不属于我的爱。
我关掉手机,闭目修整了一会儿,就听见工作人员喊我登台。
重拾钢琴后,我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水平,甚至在更勤奋的练习下,我揽获了很多世界级赛事的奖杯。眼下的这场大赛同样极具含金量,甚至有很多国内外知名人士也会赶来欣赏。
曲毕,掌声雷动,我走到礼堂正中央提起礼裙裙摆鞠躬谢幕。
再抬起头,正好对上座位最前排一个西装革履男人的目光。
那双眼睛似乎受到了刺激,满是震惊,瞳仁剧烈地收缩。
再次见到傅延敬那张熟悉的脸,我的心尖也有微微地颤动,可随即就被悲凉盖过。我不想再重蹈过去的痛苦了。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之际,傅延敬猛地翻越上台,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有些犹豫地嚅嗫道:“温竹......是你吗,温竹......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一时台下有些诧异地骚动。工作人员连忙赶过来劝说:“傅先生,这位是云慈云小姐,您可能认错人了。”
傅延敬仍死死盯着我的脸,仿佛要将我看穿。
事故后我经历了好几场整形手术,到最后我都快要认不出自己,几乎再也没有曾经的痕迹了。
我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不好意思,你是谁?”
瞬间傅延敬颤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我顺势甩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赛事结束后,我刚走出展厅,一辆法拉利就慢慢驶过来停下。
裴溢之下车后绕过来拉开副驾车门,绅士地开口道:“上车,庆祝你夺冠。”
我朝他温柔一笑,俯身上了车。
几个月的相处中,我和裴溢之的关系亲近了很多。一开始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他对我的几次帮助,以及总和傅延敬抢生意,导致傅延敬对他骂骂咧咧的负面评价中。
事故后我的手骨严重骨折,医生诊断后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用力,也弹不了钢琴了。然而裴溢之却从来没有放弃,带我跑遍了国内外骨科医院,又细心地陪我做康复训练,一直鼓励我。最终我奇迹般地完全康复了。
能看见整个温哥华璀璨夜景的西餐厅内,裴溢之端走我还未动的牛排,接着递过来他刚切好成一块块的牛排。
“对员工这么上心的吗,裴老板。”我打趣他。
“那当然,温竹,你可是我们公司的招牌,可得好好保护好你的那双手。”
即便我已经改名换姓,裴溢之仍然喜欢叫我温竹。他说我就像盛夏的竹子,坚韧蛰伏最终茂盛生长。
我和他边吃饭边交谈,突然一个脚步声在我身后顿住,紧接着是一声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温竹?你的确就是温竹。”
傅延敬目光晦暗,而身旁挽着他的夏如萱咬住下唇默默收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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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竹,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逃跑?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有多辛苦......”傅延敬的声音发着颤。
接着他又弯腰双手捧住我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为什么长的不一样了?你受了很多苦吗?温竹,以前我的确待你不够好,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去好吗?”
我奋力挣脱开他:“傅延敬,不管我是谁,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什么?我们的合约又没有结束,我不同意。”
曾经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的温竹竟敢拒绝他,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傅延敬恐怕是第一次不能得偿所愿。
他皱着漂亮的桃花眼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瞥向一旁的裴溢之,立马说道:“难道你看上了裴溢之?所以才抛弃我了?温竹你怎么还是那么贱......”他习惯性地开始辱骂我。
我抄起桌上的高脚杯将红酒泼在他脸上:“傅延敬,放尊重点,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你辱骂发泄的温竹了。”
傅延敬愣住了,红酒顺着发丝滴到他高定的西装外套上,犹如一只落汤犬。
“对不起......”
忽然他转身“咚”地一拳锤到裴溢之脸上,嘴上嘟囔道:“那就都怪你,裴溢之!抢走我母亲不说,现在还要抢走我的女人!”
裴溢之毫无防备地被打倒在地。
我没料到傅延敬会突然打人,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拉架。
“只会怪这个怨那个,你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问题,傅延敬你算什么男人!”裴溢之比傅延敬生得高大,此刻翻压到傅延敬身上朝他脸上挥拳,而傅延敬仍不甘示弱地回打。
场面乱作一团,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
“够了!”一直沉默的夏如萱忽然开口呵斥,眼中噙满了莹莹泪水,“傅延敬,你可以不要面子,但我还要。”
说罢她就拎起包大步朝门外走去。
“傅总,你未婚妻伤心了诶。”裴溢之提醒被他压在身下的傅延敬,同时向侯在旁边多时的安保挥手示意。
几个壮汉立马上前,说他扰乱了餐厅秩序,见傅延敬仍没有想离开的动作,便一左一右架起他抬了出去。
我开车将受伤的裴溢之送去医院,路上他仰面靠在副驾上,说当年傅延敬的母亲跟他父亲离婚后,不久就嫁给了裴溢之的父亲。
“他那种人,我可不屑跟他抢。我只是争取我喜欢的。”他望向窗外淡淡道。
几天后我接到邀请要回国参演。
机场候机室,我碰见了刚结束温哥华之旅,同样要回国的夏如萱。
我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就挑了个远处僻静角落坐下,不想再和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有任何联系了。
反倒是夏如萱提着行李走过来坐到我旁边。
“原本是订婚旅行的,现在就我一个人回去了。”她忽然盯着远方开口道。这个漂亮、骄傲的女孩此刻垂落的眼角却流露出一丝苦涩。
我没应话。
“我知道你讨厌我们这些人,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明白。”
“以前他虽然表面上对你凶巴巴的,但大家一起闹的时候,目光却总是停留在你身上。那起事故以后,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搜找你上面了,说什么也要找到你,公司不去了,甚至对我也爱答不理的了。”
“那天在西餐厅看到他那副样子,我忽然就想明白了,我的确喜欢傅延敬,但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并不够爱我的男人。”
“他爱的也许是你吧,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说完她就拉起行李走远了,高跟鞋一下下踩在地砖上,手指上没有再戴戒指了。
再次回到江城,我前往会展大楼演出。金碧辉煌的奢华建筑,身着华服的上层人士,我却没了曾经的自卑和畏缩。
结束后,我独自在休息间卸妆,并打电话给还在温哥华的裴溢之探问伤情。
刚挂掉电话,一个人影忽然闪进来,“咔哒”一下就锁上门,然后迅速向我扑来。
我刚看清是傅延敬的脸,他就用力将我压在沙发上,双手被他的一只手按过头顶,另一只手开始粗暴地撕扯我的裙子。
“温竹,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想走了,要是你怀孕了,我就能用孩子拴住你了。”
他面色狰狞,酒气熏天,嘴里吐出可怖的话语。
7
瞬间我一阵干呕。无论是年少时安慰、逗我笑的少年,还是三年替身时将我抱在怀里安静入睡的男人,在这一刻,都彻底消失。
我奋力挣扎,然而醉红了眼的傅延敬力气大得惊人。
“我知道我错了,可你要给我悔改的机会,我是真的爱你。”傅延敬埋进我的颈窝,含糊不清地说道,手下的动作依旧不停。
“傅延敬!”我咬着牙一字一字吼道。
他醉蒙蒙地松了力,我立马顺势将他推起,对上我噙满泪水的眼,他顿住。
“你好好看看我的脸,还有几分像从前?不仅是我的脸,还有身体,我做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手术,病危通知下了一次又一次,失血过多染红了几张床单。”
一次次死里逃生中,我都在想,爱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痛苦,为什么要我付出血肉的教训。
“对不起,我错了......”他红着眼,触摸我脸颊的指尖轻轻颤动。
“小时候在你家花园你安慰我时,我就对你有好感。把我从深山救走时,我真的很感激你。可是后来,三年里你不间断地欺辱、谩骂、殴打我,甚至不惜找来我父亲一起教训我。我不会喜欢一个带给我这么多痛苦的人,现在我对你只有厌恶。”
“傅延敬,你和温竹两不相欠了。”
“温竹......”他嘴唇颤抖,眼中蒙上了一层泪雾。
“我不是温竹。温竹已经死了。”我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我结束国内的行程后,就回了温哥华。
很快傅氏总裁傅延敬和夏如萱解除婚约的消息就上了报道。
他开始经常国内国外两头飞,然后来我们公司说要见我。
安保受命不允许他踏入半步,一下班裴溢之就开车接我回家。
一次我们刚驶出车库,就见到傅延敬捧着一大束玫瑰像雕塑一般站在那里。裴溢之开口道:“看来我得加把劲了啊。”
我摇下车窗,沁人的花香和着和煦的微风卷进来。
我想,是时候开始追寻真正两情相悦的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