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右侧的屏风,与他面前的弓栅腿食案平行摆放,沈风支起一条腿坐在屏风后,只有主位上的冯程能看到他。
厅堂里丝竹声、调笑声不绝于耳。
脂粉气混着酒气蒸得冯程身上发热。
冯程瞪大眼睛,看着沈风,嘴巴翕动几下,脸色渐渐发白。
砰,砰……砰!
乐声停了,乐师倒下去,舞女倒下去,跟随音乐打着拍子的宾客们倒下去。
沈风站起来,随手抚平大氅上的褶皱,带着微笑走到冯程面前。
“听闻,阁下想要见我一面。”沈风说。
冯程又惊又惧,嘴上一用力,居然能重新说话了!
“你、你是何方神圣?本公子……我并不认识你!”
他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依旧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
再看向沈风时,冯程的眼里又添了几分恐惧。
“阁下打断了贺宏之的腿,要他引我出现,不是吗?”沈风问。
冯程似有所悟,眨眨眼睛,问:
“你就是那个……神秘的当铺掌柜?”
沈风面带微笑,朝他点了两下头:
“不错。”
冯程放松了几分,也找回了几分气势:
“本公子要寻你,也是有意结识能人异士!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冯家出了一位贵妃,她在皇帝面前是多么的受宠!你若留下,成为我的门客,我可以保证,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沈风静静看着他,片刻后,忽然伸手扣住冯程的肩膀!
“啊啊啊!”冯程高声尖叫!
沈风带着他飞出厅堂,冲上夜空!
“啊啊啊——”
冰冷的夜风打在冯程的脸上,灌入他因为惊惧而大张的嘴巴,渗进他华美舒适的衣裳,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个彻底!
沈风带着冯程飞出冯府时,冯程学会了闭上嘴,以免更多的冷风灌进肚子。
沈风带着冯程飞到穿城而过的水渠上空时,冯程攥紧了沈风的衣襟。
他们飞上城墙,在守城士兵的身后轻轻擦过时,冯程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动!
等到回到冯府,回到那个素来充斥着靡靡之气,今夜却分外安静的厅堂,冯程已经有些飘飘然……
沈风扣着他的肩膀,从一个个昏睡的宾客和舞女身边飞过,回到主位之上。
冯程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右摇摆数次,还在回味刚才飞行的快乐!
他恍惚着抬起左手,左手之中抓着一根枯枝,是从城外的参天巨树旁经过时,他顺手折下来的。
这根枯枝的存在,证实了刚才的经历非虚!
冯程咧开嘴,看向沈风时,眼睛里带着精光。
“依阁下所见,我需要以成为权贵门客的方式,为自己谋求出路吗?”沈风问他。
冯程神色一凛,随即又放松下来,只是,眼里少了几分戏谑之意:
“这些年本公子打死的所谓得道高人,没有百人也有八十!今天总算是遇到了个真有才能的……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能人异士啊!”
紧接着,他看向在食案对面坐下的沈风,满含期待地问:
“你还会些什么?”
沈风让嘴角向上弯出恰当的弧度,道:
“在我的规则下,除了生死,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在我这里典当到。只要……你有能力付出相应的代价。”
冯程点点头,呢喃:
“怪不得,贺宏之那小子说你是神秘的当铺老板……呵,当今最受宠的妃子都出在我冯家,还有什么代价,是我冯家付不起的?”
说到最后,冯程骄傲地挺起胸膛,脸上又增添了几分得意。
他思索片刻,问沈风:
“你能让我得到极致的快乐吗?就是那种……能够持续一整夜,不会让人感觉厌烦的?比吃了五石散还好的那种感觉?”
沈风眉头微微一挑,道:
“有。极致的快乐世间稀有,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你能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冯程想都没想,指着数步之外架子上的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说:
“这珠名为南海鲛珠,本朝仅有三颗,一颗在陛下的书房里,一颗在冯贵妃寝宫中……最后一颗,就在这里!你若是真的有本事,能让本公子体验极致的快乐,这颗珠子,你就带走!”
沈风欣然应下。
他从肋下取出空白契书、毛笔和墨水,在冯程面前拟好契约,把契约和毛笔推到冯程面前。
冯程饶有兴致地阅读起契约上的文字:
“典什么什么约……啊!我知道!典当契约!南海什么换……”
读到这里,冯程撇撇嘴,大气地摆摆手:
“算了,我直接签了就是!”
他别扭地抓住毛笔,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风收过来一看,冯程把自己的名字也写错了!
幸好,名字写错并不影响契约成立……
沈风捏着几个手诀,往冯程眉心一戳!
冯程浑身一僵,表情随之变得放松……
他嘿嘿傻笑,双眼迷离着,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地方。
沈风搓搓指尖残余的药粉,收起契约、毛笔和墨汁,把旁边架子上的南海鲛珠取了,收进自己的肋下。
“这下真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
沈风闭了闭眼,转过身,看向厅堂里东倒西歪的宾客、乐师和舞女。
他走过去,将他们一个个唤醒……
沈风离开冯府,踏着夜色回到州刺史府邸西北角的行云阁。
贾淮和李充早已归来,二人在门口,借着廊檐的遮挡烤火饮茶,等待向沈风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