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承。”
哦,跟我抢骨灰盒,给他家狗的那位。
久闻不如一见,他一身运动装,戴着鸭舌帽。
即便是随意的打扮也能看得出身量修长,眉目清俊。
“多谢你救了我。要不我们现在谈谈骨灰盒的事。”
我坐了起来,语气认真:“这个骨灰盒是我个人定制的,火葬场那边已经给我在上面刻上我想要的遗言了,你不介意吗?”
“什么遗言?”
我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说:“贡品不要放肉!”
他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下。
我有些得意:“你家狗肯定是肉食动物,TA不介意吗?”
沈承若有所思,拿出手机递给我:“这是我今天刚拍的骨灰盒照片,上面并没有你说的那行字。”
怎么会?
我左看右看,确实没看到。
“这老板怎么回事啊!死人就不值得用心服务了吗?”
“也不是,”沈承顿了一下,“他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下轮到我嘴角抽搐了。
这个奸商,呵呵!
“顾璃。”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我朝门口望去。
前未婚夫陈清站在那里,眉心微皱。
“我刚下手术就听到你被救护车送来我们院了,你怎么了?”
“没死,不劳你操心。”我冷着脸回。
他被下了脸,想要发怒又忍了下去,放柔了语调:
“你非要跟我这么说话吗?”
“不然呢,我还得笑脸相迎吗?妹夫?”
陈清瞬间变了脸色。
他是人民医院的帅哥医生,青年才俊。
我和他经人介绍认识,相处融洽,甚至已经订了婚。
如果不是车祸那天,我躺在担架上看到他和顾菀在接吻的话。
4
他神色一僵,视线扫过一旁戴着帽子的沈承时,变得很冷。
“沈承?怎么是你?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沈承刚想开口,我抢先一步:“我们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没义务告诉你!”
既然他误会了,那就让他误会到底,气死他!
像是认定了我们有什么,陈清嗤笑:“顾璃,你气我和顾菀偷偷在一起,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不也是无缝衔接吗?”
他又转向沈承:“沈医生,你眼光有点差,她涉嫌谋害他妹妹,可能快要坐牢了。”
我气得要回怼。
沈承毫无波澜地“嗯”了一声,然后说:“病人现在需要静养,陈医生,你还是先出去吧。”
陈清悻悻地走了。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那个,让你见笑了。我是个万人嫌,本来真的准备今天死的。”
“为什么要死,活着不好吗?”他问我。
我笑了笑:“没人爱,活够了。”
“没人爱,那就自己来爱自己。”他说得很认真。
我不想跟他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于是转回主题:“那个,骨灰盒我不要了,让给你家狗了。”
我仔细地想了想,死之后让人收尸是个麻烦事。
我们家那些人全都指望不上。
不如选个尸骨无存的死法,一了百了。
“谢谢你,”他语气真诚,“但你真的不想振作起来,杀回去吗?”
“你相信我?”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让我更想知道原因了。
“一个能给宠物让骨灰盒的人,心不会坏的。”
我轻笑出声,内心却涌起一阵悲凉。
连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能相信我,为什么最亲密的家人却背弃我呢?
太好笑了。
“留院观察期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会看着你的。”
沈承留下一句话出去了。
傍晚,病房里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5
顾菀气喘吁吁地开口:“姐姐,我们一接到陈清电话就赶紧回来了。怪我,露营没拉着你来。你生气了是不是?”
我在心里冷笑。
她一贯就是这个样子,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形象。
一定会有人帮她“伸张正义”。
果然陈清上前一步,言语里全是指责:
“顾璃,我记得小菀几次三番地让你跟家里一起出去玩,你不是都拒绝了吗?现在又闹这么一出是干什么呢?”
“你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去露个营,刚到目的地就因为你折返了。”
我索性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不搭理。
我妈看着我消极抵抗的态度,深深叹息:“小璃,人要懂得感恩。小菀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这么针对她做什么呢?”
“你要有气就冲我撒吧,是我对不起你,不是这个家。”
“妈,”顾菀看不下去了,声音虽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刺人,“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姐姐的。当初要不是你拼了命地把他从生父身边抢过来,她也不能衣食无忧地过了这么多年。估计早就被那个好赌的爸打死了。”
陈清补了一句:“我看她就是天生坏种,没救了!”
从前听到这些话,我会大声辩解,会痛哭流涕。
但没有用。
换来的是嘲笑和责备。
后来我逐渐学会不在乎,冷漠以对。
就像今天这样,即便心里已经千疮百孔,面上还是淡淡的。
这时,沈承的声音突然响起:“病人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他们愣住了,我也有些恍惚。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维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