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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噢!真的已经来了!」

「Sir,there's a lady looking for you.」

我站在门外,心跳的像要飞出喉咙,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我看着工作人员缓慢地退开。

看着一道人影蓦然出现在门后。

看着那个我魂牵梦萦的人走了出来。

是江然。

真的是江然。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这是梦境,重了一丝就会破碎。

三年过去,他身上的那种单薄感好像消失了。

他看上去更高大,更成熟了些。

容光焕发,生机勃勃。

我们呆滞地对视,表情如坠梦中。

直到他动了动嘴唇,声音里夹杂着一缕颤栗。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12

脑子轰的一声巨响。

他?

不记得我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江然就突然捂住了脑袋,表情皱成一团,半跪了下去。

「嘶呃......」

「江然!」

工作人员冲了过去,「先生!你怎么了!」

我们把他扶到了一边。

他坐着缓了好久,才重新朝我们虚虚一笑。

「不好意思,我之前动过手术,有时候会出现这样的后遗症。」

我看着他疼的汗湿的脸,哽咽难言。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刚才叫我,江然?」

「你认识我对吗!」

我还在愣怔,他已经欢喜若狂。

「我就知道!!」

他告诉我,三年前,他做了一场手术,醒来后记忆全无。

他妈妈告诉他,他是在滑雪过程中胸部受了重创,心脏停跳了将近半个小时,虽然最后靠ECMO救回,但大脑缺血还是损伤了记忆。

他休养了很久,痊愈后,和妈妈一起回了美国。

可是,一切都如此陌生。

他对父母都感到陌生,对家里感到陌生,对所有遇到的人和事都感到陌生。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忘了一切,可有时却会隐隐约约有种感受。

这不是他原本的生活,他不该在这里。

他还得......还得做什么?

他想不起来。

后来,他慢慢开始做梦。

他会梦到一些模糊的场景,在醒来后头痛难忍。

医院查不出原因,而他越发感觉不对,询问父母,却只得到敷衍的回应。

「别多想了,那只是你的后遗症,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就像电影中在梦境里死去的人,坠入了迷失域。

我到底是谁?我此刻到底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他更改房间的布局,感觉那样才是他的家。

他试着重新拿起画笔,任由潜意识的指引,把那些模糊的光影涂在纸上。

这种迷幻的风格为他带来了一批观众,也吸引了艺术界的一些目光。

于是双年展的策展人找到了他。

之后,他不顾父母的阻拦,毅然飞往魔都。

他有种预感,这次双年展,能让他和真实的世界相遇。

「很多次梦里,我身边都有一个人,我从来没有看清过她,可我知道她很重要。」

「她一直在等我,我得去找她。」

「刚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感觉我和你认识了很久,可是又好像是第一次见你......」

「所以......你就是她对吗?」

他小心翼翼地求证,眼里混杂着期待和害怕。

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模糊。

我咬紧了下唇,撞进了他怀里。

我难以想象这几年他过的生活。

没有记忆,他就像一个无根之萍,随波逐流在谎言之河里。

我的思念好歹还有依托,但他却只能抱着那些吉光片羽,搜寻一个虚无缥缈的记忆。

我痛哭失声,就如同我们第一次见面一般。

答案不言而明。

而他舒出了一口气,将我抱紧,再抱紧。

两片残缺的拼图终于碰到一起。

世界如梦初醒,你是其中唯一的真实。

「你叫......什么名字?」

「知语,我叫纪知语。」

13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语。

那天之后,江然的记忆开始缓慢地恢复。

我带着他,走过我们上下学时的路,走过一起吃冰淇淋的小铺,走过林谷兰的画廊......

如同走过那些年的时光。

每走过一处,他的记忆就圆满一些。

再次攀登上流星飞舞的山峦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好像,都想起来了......」

「......我想成为一个健康的人,想保护你,想和你一起去看这个世界,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声音逐渐颤抖,他伸出手,抚过我颈边的疤痕。

心脏在发出轰鸣。

他眼里闪动着泪光。

「对不起......我好像,差点没做到。」

我扑上去,想把他揉进骨血里。

没关系。

没关系。

还好我等到了你。

你回来了,你还在我身边。

这就是最大的恩赐。

失去的记忆可以恢复,错过的时光可以弥补。

我们会划着断桨重新出发。

我们会有无数个明天。

14

那天晚上,我爸来了电话。

「纪知语!你还要在外面野多久!别再挑战我们的底线!」

一如既往的暴跳如雷。

江然听到了,握上了我的手,面色有些担忧。

我朝他笑笑,示意没关系。

「纪国豪,我不会再回来了。」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们断绝关系。」

我冷静地挂断了电话,任由他们鸡飞狗跳。

我早该这样做了。

只是之前,我一直怯懦。

江然离开后,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哪怕是这样糟糕的亲缘关系,也不敢割断。

我以为我至少可以在这里得到一丝喘息。

然而,他们却亲手把我送入了更痛苦的泥淖里。

我终于看清了他们,也终于没了恻隐之心。

巧合的是,我把他们拉黑后不久,江然的妈妈也来了电话。

是另一种窒息。

他妈妈卑微地哭着求他回去,不断忏悔着自己过去的无情。

同样也被他拒绝了。

「他们真的很奇怪,那么多年不闻不问,见到我受伤之后又突然醒悟过来,好像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会死的。」

「他们想重新做个好父母,想重新编造一个完美的幻境,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啊......」

「我已经不是那个天天掰着手指数日期,盼着他们发生活费时来个电话的小孩了。」

我靠上了他的肩。

「嗯,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人可能改变不了出生。

但可以选择跨越它遗留下来的伤害。

之后,我们开始订机票。

江然的心脏已经做了手术,现在他可以和我去看这个世界了。

我们寻山问水,探奇访胜,迫不及待地弥补错过的三年。

直到,江然看到了跳伞基地的信息。

他激动地拉着我去报了名。

我紧张的要命。

可看着他雀跃又亢奋的表情,还是认栽了。

这些刺激的体验,是他曾经可望不可及的。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我怎么能让他错过呢。

登上直升机后,我们被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陆地上的一切都变的微渺。

教练把我们绑在身前,还没给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就喊着「三、二、一!」直接跃了出去。

我疯狂地叫喊,强烈的离心力瞬间像溺水一样掩住了口鼻。

几秒钟后,失重感消失了,但我仍然死死抓着肩带,紧闭着眼睛。

在那种魂不附体的时刻,我听到了江然的笑声。

他在发自内心的大笑,像是遇到了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

「知语,睁眼!」

我条件反射地遵从了他的话。

眼睛睁开的那瞬间,我被深深的震撼了。

被阳光照成灿金的云层就在我们的身下。

而大地宛若画卷在面前徐徐展开。

更远处是若隐若现的蓝色地平线。

世界一秒安静,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在这样的时刻,江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纪知语!我爱你!」

我的大脑在瞬间空白。

教练都张大了嘴,发出惊叫。

「我一直在想!该在哪里向你求婚!但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咧开嘴,笑的纯稚。

我被震住了。

我想笑着回应他,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又哭又笑间,我冲他喊。

「江然!你这个问题!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来回答!你愿意听吗!」

他一把将我的手拉了过去。

我们两人的手在空中交叠,随后又分开。

一枚闪闪发光的银戒套上了指根。

「我愿意!!!」

万米高空中,他的双眼,在向我诉说诚挚的爱意。

而我看到了他眼瞳中倒映的自己。

急坠的风把我们吹得都有些狰狞,可我看上去,是那样的幸福和欢喜。

我突然明白,我爱江然,不光因为他的样子。

还因为和他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他的爱从万米高空降落。

涤瑕荡秽。

冲散我生命中所有的阴霾。

15

跳伞教练戴的GoPro把江然求婚的全程拍了下来。

于是我发了三年来的第一条朋友圈。

视频中,降落伞像烟花一样膨胀爆发,庆祝着又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天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只做了一件事。

急促地狂吻,让若明若暗的理智消解于瞬间。

粗重地抚摸,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直到精疲力尽,我倒在他身上,拨弄着了他汗湿的额发。

我多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我希望他一直这样纠缠着我,再对我露出更多贪恋的欲望。

成为我对抗生命虚无的武器,成为我混乱、颠倒、无序世界里唯一的方舟。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接了个电话。

对面气急败坏,「纪知语!你在哪儿!」

「我还在这里!你要和谁结婚!」

江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凑了过来,喂了我一些水。

他看我还在迷蒙,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声音还有些沙哑。

「再睡会儿?」

钟言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你是谁?!」

他勾起了唇,调皮地冲我眨眨眼。

「嗯......我想想,我应该算是,你的正身?」

对面寂静了两秒,随后发出怒吼。

「让纪知语接电话!!」

「这可不行,打扰别人睡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被他逗笑了,拿回了手机。

「有什么事?」

钟言声音极其压抑,沉默了半天,「......明天,是领证的日子。」

我扬起了眉。

他居然是真的想和我结婚。

我点开他几天前发来的安排表,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明天领证。

「纪知语,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怎么闹,明天早上9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不等我回复,他就挂断了电话。

江然凑到了我面前。

「怎么办,现在有两个人想和你结婚,你选谁?」

他饶有兴趣地杵着腮帮,在看我的反应。

我受不了他这幅样子,把他翻身压住,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

「明知故问!」

在重新燃起的爱欲里,我说。

「江然,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遇到你之后,结婚这件事,我根本没想过别人。」

16

又在酒店里厮混了两天后,我们启程回了家。

那通电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得用法律把江然永远绑在我的身边。

到民政局时,我先下了车,江然去停车。

没走几步,我就看到了钟言。

他看上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神情萎靡地站在民政局门口,眼神空洞。

而丁如馨在旁边抹着眼泪。

周围全是异样的眼神。

我不想见他,但已经被发现了。

钟言眼里骤然放出了光芒。

「你终于来了。」

丁如馨看到我,抽噎的更大声了。

「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知不知道!之前你走了,他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这几天又不吃不喝,一直在这里等你!」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钟言烦躁地甩开丁如馨,「闭嘴!」

又冲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没关系,你来了就行。」

他要来拉我,被我避开。

「钟言,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说过的,我不会和你结婚。」

他瑟缩了一下,手指瞬间绞紧。

我抬起手,「我是和江然一起来的。」

钟言扫过我手上的戒指,突然就崩溃了。

「纪知语!你骗我!你不是说他不在了吗?!你不是说爱我的吗?」

「你怎么能?!我们的这三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冷静地回答。

「是假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场替身游戏,你拿我当替身,我也拿你当替身,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谁说我不爱你!!」

「纪知语!你眼盲心瞎!你看不见我对你的爱!」

他神情几近癫狂,把我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扶住了我。

江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对她的不是爱,你只是不甘心。」

「你不甘心她没有为你要死要活,你不甘心关系的主动权居然不在你手上,你不甘心别人眼中忠贞不渝的她居然另有所爱,你不甘心她在我回来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他轻轻地吻过我的面颊。

「爱一个人时,只会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她,怎么可能会像你一样,说出那些话?」

钟言愣怔着看他,摇摇晃晃几步,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江然拉过我,不再看他一眼,走进了大门。

17

手中握住那两本小红本时,我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在我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如今已成现实。

我再也不用抚摸床空荡荡的右侧。

再也不用经历醒来后就无眠的长夜。

从今往后,我们都把对方安排进了余生里。

江然用手指擦去我的泪水,温柔地说。

「再哭下去,就要和小花猫成一家人咯。」

我破涕为笑。

「江然。」

「谢谢你那天给我纸巾。」

那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谢谢你,珍惜我。

让我第一次感到安全和满足。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

在世界上予我一次新生。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的人生从此被分成了两个尺度,有你的时候,和没有你的时候。

今生今世,我别无所求。

惟愿我们,余生平往事尽,福暖四季,风禾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