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那么早就记住了。
“是十八岁吗?”
叶希木点了下头。
季辞从装蜡烛的盒子里拿出两根数字蜡烛,一个“1”,一个“8”。
“就拿了这两根。”季辞看着这两根蜡烛,“就算不是18岁也只能凑合用。”
叶希木看着她的嘴角,认识以来,她挺少笑得这么粲然,好像这件事很值得她开心一下。
因为蛋糕很小,她把两根蜡烛很仔细地插在蛋糕上,避开了那棵树的位置。她不是正正地插的,而是一个偏左,一个偏右,有点俏皮的样子。她确实一直都不是会老老实实做事情的人。
叶希木被季辞拉到蛋糕正对面,说要站对位置,不然会误解为81岁。
他注视着那颗巧克力树,突然意识到这棵树的形状,和他头像的那棵一模一样。
“这棵树……是你在蛋糕店定制的吗?”他的声音有点发哑。
季辞正在拆火柴盒,随口应道:“让老板照着你微信头像做的。”
“你怎么想到要做那棵树?”
“我说你们学霸,都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吗?”季辞好像有一些不耐烦,但可能认为他作为今天的寿星,应该拥有更多心愿被满足的权利,所以还是耐心回答:“蛋糕上面总得放点什么,不然太单调了。你的名字不就是叶子啊木头啊什么的吗?就跟老板说做一棵树。老板问要做什么样子的,我就把你微信头像发给他了。”
她警告叶希木:“别再问了,这么小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
不是小事情,叶希木在心里说,这棵树对他很重要很重要,哪怕她只是歪打正着。
季辞关上了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了黑暗。“锵”的一声,她打亮了打火机,火焰映照出她漆黑的眼睛头发,雪白的脸颊。叶希木发现她今天又没有化妆,只是上了唇膏。他明白这一点其实是在昨晚上。她坠过江,淋过雨,洗过澡,依然是他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他一直以为第一次见到的她就是化过妆的模样,但其实不是。
她就是长着这个样子。
她在他面前好像从来都不怎么掩饰。
他又想起昨天夜里,他把她叫起来,给她手臂上的伤清创上药。她起初很愤怒,不停骂人,因为她疼得浑身颤抖。但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不再骂了,她把头埋在他胸前,他以为她是累了,或许是昏睡过去了,可是没过多久,他感到胸口的衣服变得潮湿,而且潮湿的范围在不停变大。
他于是明白她在哭泣,无声地哭泣。
他不知道她为何而哭,但他觉得应该不仅是因为疼痛。
因为她哭了很久很久,在他完成包扎之后她依然在流泪,泪水浸湿了他正片衣襟。他胸口的皮肤都感受到眼泪的滚烫,咸湿的也许是人身上来自远古海洋的味道。
那样的汹涌的潮湿让他的内心也变得潮湿。
那几十分钟中,他抱着她,手被她蓬松的长发覆盖,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脊背,整个人陷进他的身体里,隔着薄薄的衣料肌肤交换身体的温度。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心灵相通,就仿佛电影阿凡达中发辫的纠缠与连结。窗外依然是无尽的长夜和不息的雨声,但在此刻他们交换一种罕见的信任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