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中留了一小块的位置，上面摆的就是黑白电视机。

这样大家都能看到——为了不遮挡住电视机，所以是尽可能侧坐在桌前的，留出了一部分空位。

莫雪遥的这个位置是最好的——正对着电视机。

然而电视机里放着的并不是她最喜欢的动画片，而是用杭州方言说的新闻节目。

里面偶尔也会有一些有趣的新闻，但大多数她都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就是埋头吃饭，偶尔看上几眼。

反倒是母亲，一直盯着电视看着，偶尔才吃几口饭和菜。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晚餐，真是一大家子的感觉呢。

特别是有一位老人，让这种温馨的味道更浓了。

“金阿姨，吃肉啊，这肉很酥的，不难咬。”

“呵呵，不能吃太多。”金奶奶笑了笑。

饭桌上好像天然就是男人的地盘，最起码在饭桌上的时候，父亲的话会比平时更多，他随意地开了一个话题：“金阿姨，要不你讲讲过去的事情呗？”

“过去的事情……？”金奶奶笑了笑，“过去的事情，没有特别美好的。”

“没事，不美好的也可以说来给这些小辈听听，让她们忆苦思甜！”父亲相当有文化的来了句成语。

“1969年的时候，我被关过猪圈。”金奶奶推了推那精致的镀金眼镜，“因为我是知识分子，是一位‘大学生’。”

“咳，哈哈，这种年代的回忆就不提了。”父亲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呵呵……”金奶奶也是过来人，她会心一笑，“我丈夫曾经参加过抗日战争，并且战死在了战场上，虽然他原本并非一位军人，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可能也是最好的宿命了。”

“金阿姨丈夫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原本是一位不算很有名气的三流作家，刚开始的时候他带着我东躲西藏，后来觉得，再这么躲下去，迟早没有地方可以躲的，所以决定参加地方游击部队，保护民族的火种。”

“原来如此……”父亲点了点头，将这个有些伤心的话题岔开，“说起来，还是小遥她们这一辈最舒服啊！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不仅没有内乱，国家经济和科技都在稳步增长。”

大人们的谈话莫雪遥没兴趣掺合，她夹起一块红烧肉，本能地想大口塞进嘴里，但在愣了一下，还是小小的咬了一口。

但是筷子一滑，肉掉在了桌上，她趁着别人没注意，赶紧捡起来放到碗里，然后将手伸到了裙摆上。

“咳。”李婉言干咳了一声，将餐巾纸递给了她。

莫雪遥这才想起来不应该再把裙子当抹布擦手了，有些尴尬地接过餐巾纸擦了擦，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虽然最近这个习惯已经改善了许多，但毕竟是那么多年养成的，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会再犯。

习惯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能矫正的呢。

这些都是属于莫雪遥的男性痕迹。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终究会彻底淡去。

但那或许要三年、五年，甚至更久。

晚餐结束后，庄莲怜就跑去杂货店一边看店一边等着下班了。

反正每天她下班的时候，陈程都会骑电瓶车来接她，这件事金奶奶是知道的。

但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觉得有一个靠谱的男朋友接她下班，最起码就不用担心走夜路会碰到变态和色狼了。

金奶奶倒是不急着回去，她正十分悠闲地和莫雪遥父亲聊着天，而李婉言则帮着莫雪遥母亲收拾着碗筷，清理着餐桌。

因为折叠小桌总是用，会有油，而且不容易清理干净，再加上那张折叠小桌子太小了一点，所以父母又买了一张大点的作为餐桌，另外一张折叠小桌则给莫雪遥和李婉言写作业用了。

虽说小房间也有书桌，但那是单人的，李婉言也不怎么用，她貌似更喜欢和莫雪遥一起写作业的样子。

莫雪遥的回家作业在学校基本都做完了，在家里只要把一些抄写的作业完成就可以了。

她趁着父亲在和金奶奶聊天，在电视机下的按钮摁了几下，将它们调到了放动画片的频道，一边听着声音，一边抄写了起来。

“小遥，这样可起不到抄写的作用。”

“安心安心，我在学校里就已经把要背的背下来了……”莫雪遥无奈地回答道，总感觉李婉言就像是个严格的老师一样。

“不要抄错了。”

“不会……”

时间就在这安逸的日常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奶奶已经回到了杂货店里，而母亲也拿着脸盆打算去她家里洗个澡了。

自从金奶奶表示自己家可以洗澡后，莫雪遥一家人几乎都是在她家里洗完澡再回家的。

毕竟比起家中那破烂的皮水管来说，这沐浴喷头简直舒服了十倍不止！

而且金奶奶家用的是马桶，这样就不用担心用肥皂搓洗身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滑，让肥皂直接掉进蹲坑里去了。

从小到大，莫雪遥已经因为这种意外而遗失了七八块肥皂了。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有一次一块肥皂掉到了蹲坑里，但没掉下去，被母亲捡起来洗干净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用了。

因为实在太恶心了，所以才一直难以忘怀。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那时候家里很穷很穷，父亲一直在外赌博。

吃的霉干菜到后面都发霉了，米饭和菜都是克扣着买的，稍微浪费一点，就接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