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岁。”莫雪遥也没有再开玩笑,“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嗯,估计我们到时候得回去一趟。”
“店呢?”
“那就只能暂时让你妈管了。”父亲点起了一根香烟,“毕竟是你太爷爷,还是得回去给他送行的。”
“那花篮怎么办?我是不会插花的。”母亲皱着眉头问道。
“那几天就暂时不卖了呗。”父亲轻笑道,“没事儿,估计快的话,两天之内就回来了。”
“我也得去吗?”莫雪遥腰腹使劲,双脚微微一蹬,猛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上课怎么办?”
“到时候再看,葬礼也不是马上办的,估计还得再等几天。”父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最近国家提倡火葬,也不知道家里的其他人会怎么安排。”
“婉言一起去吗?”莫雪遥又看向了李婉言。
还没等她点头,父亲就摇头说道:“除非是双休日,否则还是让婉言继续上课吧。”
“啧,就我一个去啊,太没劲了吧?”莫雪遥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来。
虽说花银银按照中国传统的宗族观念来说,已经不算直系后代了,但不管怎么说,她的血缘关系也没拉开太远,这次说不定也会同去。
有这么个比自己小一个月的堂妹陪同,倒也不错。
——总比没有同龄人随行要好吧?
莫雪遥的印象中,和太爷爷只有一面之缘,也就是上一次为他祝寿的时候,而且太爷爷都和她隔好几代了,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对于他的死,也只是有些感慨,但却并不感到忧伤。
甚至可以说这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吧,都一百岁了,本就没多久可活了,哪怕去年刚回来就收到他的死讯,她都不感到奇怪呢。
人一旦老了,随时都有可能走,而且不一定是因为什么疾病,很有可能像太爷爷这样,坐着晒晒太阳,就离开了人世。
“唉,小遥,你说到时候我走了,能看到重孙不?”
“你在说什么批话?”莫雪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她说,父亲也应该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有孙子的话,就意味着她肯定是和男人结婚了,然而……虽说她已经适应了女孩儿的生活,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和另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啊。
这份芥蒂也不知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去,但就目前来说,基本是没谱的。
“那你这辈子真就不结婚啦?”母亲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着。
“不行啊?”
“那不就孤独终老了?”
“和你们过啊。”
“我们也是会老的。”
“嘁,就不能有那种,都是单身的人,组建一个家庭的吗?”
“嗯……言言确实是个好女孩儿。”母亲思索了一下。
“说什么呢啊?”莫雪遥有些脸红,“我的意思只是,有其他不愿意结婚的人,可以扶持着,作为朋友过一辈子啊!反正也不是必须得要后代,而且领养不也挺好?”
“那种人恐怕你找不到咯。”母亲摇了摇头。
父亲笑着岔开了话题:“未来的事情还早着呢,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啥,以后再说——小遥,你把你们班主任电话给我一个,我到时候得到通知了就得帮你请假了。”
“阿雯的电话?”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婉言,“你问婉言啊,我早就忘了记在哪里了。”
“我有记在家校联系簿上。”李婉言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把电话号码报给了莫文利。
深蓝色的夜空中,几片云彩飘远了,时针也指在了更后面的数字上。
“我们俩回家了,你们早点睡觉啊。”父亲‘哗’地拉上了卷闸门,路灯的光芒顿时被阻挡在了外面。
“知道。”莫雪遥将酥糖抱起来,放进了纸板箱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房门,免得它老是窜到被子上来,弄得到处都是它的毛,而且它最近又胖了不少,压在胸口的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莫雪遥第一个钻进了被窝里,挨着墙壁上的报纸缩成了一团。
“呼呼呼,被窝里好冰!”
“待会儿就暖和了。”李婉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将银手镯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遥遥不摘吗。”
“铃铛?”
“嗯。”
“懒得摘了——”莫雪遥在床上滚了滚,“算了,还是摘下来吧……”
红绳串着的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被她递给了李婉言,又被后者放在了床头柜上,手镯和铃铛都放在一块儿。
酥糖在外头挠着门,显然也想进来一块儿睡觉。
“你晚上就好好看店吧,白天都睡那么多了!”莫雪遥大声回应着它,至于后者能否听懂,那就不是她所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啪嗒。”李婉言关上了电灯,摸着黑钻进了被窝里。
“呼呼,有风——好冷。”莫雪遥把身子整个的蜷缩了起来。
李婉言轻轻笑了笑,将被子掖好,每一处缝隙都盖得严严实实的,俩人也因此而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俩人的体温很快把被窝变得暖和了起来。
“嘿嘿嘿——”莫雪遥故意去挤李婉言,后者也回应着她,往里面挤了挤。
酥糖已经没有在挠门了,不过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却从房门底下伸了出来,胡乱地扒拉着,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