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多少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

“嗯。”

“我丈夫是死在抗美援朝的圣诞节上的，前一天刚打了胜仗，但后勤却没有跟上……他是冻死的，也是饿死的。”

“唔。”莫雪遥低垂下了脑袋，接过金奶奶找来的零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那个时候其实也没比你大多少，还没到二十岁哩。”

“咦？”莫雪遥原以为他最起码也是二十六七岁了，但却没想到连二十岁都没到，那可分明只是个刚长大的少年而已吧，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青涩，或许是从那个年代走来的，所以只带着许多成熟和沧桑。

“呵呵，我比他大些。”金奶奶一边笑着，一边抚摸着相框，“他追我的时候，说就喜欢比自己大的姑娘嘞……”

‘姑娘’这个词，被金奶奶用来形容自己，让莫雪遥不由地感到有些恍惚。

“对了，小遥呀……”金奶奶轻轻笑了笑，将话题岔开了，“你觉得把这里改成便利店怎么样？”

“便利店？哦，就最近很流行的那种是吧，好像开的越来越多了。”莫雪遥歪着头问道，“怎么突然想改成便利店了？杂货店和便利店……其实差不多吧？嗯，我感觉还是杂货店好，有很多东西便利店里都没有，只有杂货店里有呢。”

“改成那种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找人来轮班，我想啊，自己做一个连锁店起来。”金奶奶随意地和莫雪遥说着商业上的事情，似乎也不是想要得到她的建议，仅仅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和亲近的人说说而已。

“做连锁店吗？从这家店开始？嗯……我觉得没问题，不过，做得出来吗？”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水果店那边隐约地传来母亲的大喊：“遥遥——！买好了没啊！！”

“来了来了！”莫雪遥赶忙走到了门口，大声地回应了一句，“金奶奶，那我走啦？”

“嗯，去吧，待会儿我过去和你们一起吃晚饭。”

“啊，好，我让老妈多烧点！”

“呵呵，不用，我一个老太婆也吃不了多少。”

“要的要的。”莫雪遥不住地点着头，匆忙地穿过小马路，回到了水果店的后头。

这里是母亲平常炒菜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父亲一直没洗车，还是母亲一直在这炒菜的缘故，她总感觉车门好像被熏黑了一点，摸起来也黏黏的，似乎带着点油渍。

“来得这么迟，等下都不要了。”母亲斜睨了她一眼，接过一袋倒进了锅子里，然后又吩咐道，“其他的倒进那个瓶子里。”

“哪个啊？”

“空的那个。”

“两个呢。”

“你闻闻味道不就知道了？有醋味的是放醋的——对了，等下再买两袋醋来，忘了和你说了。”

“老妈，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

“跑两步路咋啦？还能给你锻炼锻炼身体呢！”

“切……”

莫雪遥把老酒倒进了可乐瓶里，又跑去买了两袋醋来。

买的时候，金奶奶正在打电话，似乎已经在和别人谈论装修事宜了。

要在年前就装修吗？

明明就快要春节了。

这个时候装修一定是最昂贵的。

不过店铺装修一般比家里装修要快很多，效率高的话，说不定一个月就能搞定了？

这些事儿莫雪遥也只是随便想想，并没有去担忧什么，毕竟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情嘛。

做孩子的好处就在于此——许多事情的责任都无需自己来承担，即使天塌下来了，也有别人顶着。

李婉言已经把另一张小桌摊开了，她的作业已经在乐队教室里写完了，但仍旧在做着一些老师没要求的课外练习。

莫雪遥也将书包拿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不过考虑到马上就吃晚饭了，所以她并没有将作业拿出来，而是拿出了一本借来的小说，悠闲地看了起来。

店外也时不时有行人走过，圣诞节表面的热闹之下，似乎隐藏着更多的无奈和忧伤。

“唉，都送那么贵的礼物。”

“是啊……”

“我看我是没戏了。”

“没办法，你又不帅又没钱。”

“男人真难啊……”

“哈哈，你才几岁啊，别怕，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女人最起码不用主动去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