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母亲有些忐忑的微微别过头，“遥遥，别说话。”
“什么啊？怎么了？撞上了？”于是她就好奇地抬起头朝前看去。
只见这不远处的乡间土路上，路的正中间摆着三四把座椅，几个老头和老太翘着二郎腿坐着，后头的田边，一些青壮年的男性正拄着锄头抽着烟，看似是在干农活，可注意力却全在这辆带着几许风尘的面包车上。
父亲的车窗摇下，一个老头就眯着眼睛走到了旁边，似乎是觉得他并不面熟，便冷冷的笑了一下。
父亲脸上挤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递去了一根香烟：“大伯，怎么回事哇？前面修路？”
大爷旁边的年轻人见父亲的口音像是外地人，便用普通话说道：“这条路是我们村子里出钱修的，要过路，就得先付钱。”
“过路费？”父亲见对方接过了自己递去的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又拿出一根，递给了那个小伙子。
“对。”
“多少钱？”父亲一副非常配合的模样，也让对方的神情放松了许多，不过同样也因此，而让他们的眼神里多少带上了几许不屑——见面就认怂的家伙，在他们看来，是没什么骨气的。
或许争执个几分，还让他们觉得算个男人呢。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对方也没有说什么，只见那个年轻人竖起了五根手指，眉头轻轻一挑：“五百块钱。”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父亲干笑着又问了一遍。
“五百，过年期间，路难开，这价格不贵，这条路长的很，保你顺畅。”年轻人的另一根眉毛也挑了起来。
父亲一副准备倒车的模样了：“啊……不好意思啊，没带那么多钱，那我们走别的路可以吗？”
“你来的路就是我们的村道，你现在已经走了，还想不付钱？”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一问。”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献媚’的父亲，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太监一样。
可现在那一群隐隐准备围过来的村民们，却让她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那我们现在退走，要给多少钱呢？”
“啧。”那年轻人朝地上吐了口痰，像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极度不屑，竖起的那根手指不是食指，而是中指，“一百！”
“好，好好……呃，便宜点行不？唉，大过年的，回过家一趟了，没啥钱啦。”父亲的表情依旧像是个卑微的‘太监’，但他的语气却依旧平稳无比。
“不行，一分都不能少！”那年轻人立马瞪起了眼睛，朝里头扫了两眼，威胁道，“呵，你家有两个女儿吗？”
“哈哈……”父亲继续大笑着，这次直接递去了一包烟，“小兄弟别着急嘛……”
“要不让你女儿嫁给我们村中的光棍，到时候也算是亲家，便是不用收钱了。”他带着几分恶意的讥讽说道。
天空中的云愈发的阴沉了。
……
第四十六章 不要命
父亲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后车门，确定后头的门都是反锁上的，才微微放松一点。
他脸上陪着笑，手已经伸到了驾驶座旁的小抽屉里，准备拿钱消灾了。
事实上，能拿钱消灾都算是好事儿了。
在这个年代，一整个村出来打劫的并不少见，更可怕的是一整个村联合起来，万一杀了人，就连警察都管不到，因为大家互相包庇，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再说了，附近的警察局里，多少有几个和村子沾亲带故的……
想要完全的公平公正，在这种完全不透明的环境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穷凶极恶的地方，可是真的会把女人抢回家当老婆的，要是不从，那就囚禁起来，毕竟在这种还带着封建气息的农村里，重男轻女是很正常的事儿，也因此男女比例格外失衡，完全会有抢女人的动机。
特别是莫雪遥和李婉言，都是那种漂亮的女孩儿。
风压低了树梢，虽然旁边围着一群人，但莫雪遥却感觉有一种压抑的寂静，面包车发动机的嗡动声格外刺耳。
“轰——呼呼——”忽然，后头传来了卡车的声响，就连路面好像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一辆全身上下都盖得严严实实的大卡车从远处驶来，这些拦路收费的刁民们顿时眼睛一亮，飞快地迎了上去。
要知道，这卡车要是碾过来了，恐怕他们个个都要变成肉饼，但他们却偏偏一点也不害怕似的，不仅不躲闪，还要往前冲。
卡车终于不可避免的缓缓停了下来。
刚才那个颐指气使的年轻人，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情，走到车边，用力敲了敲车门。
没有被盖住的车门涂着墨绿色的车漆，除了沾染些泥土外，看起来还挺新的，或许才刚买来没多久吧。
“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吗？”车窗摇下来了一点，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态度温和的笑着问道。
副驾驶的那个男人微眯着眼睛，表情看起来倒是有些严肃。
“当然有事了，我跟你说啊，这里以前可是一片农田，是我们把路开起来的，现在这路，瞧瞧，宽得都可以开大卡车了，但这造路是要钱的，修路也是要钱的，你大卡车开过去，到时候我们修路都要不少钱，是不是，所以，你得给我们点养路的钱。”
“养路钱？”青年男人笑了笑，竟然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这好说，要多少钱？”
“呵呵，大过年的，送这么一大车货，能赚不少吧？我也不要多，给个一千块钱就成！”
“一千块？”青年男人的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可以。”
“诶唷，挺爽快啊？比面包车里那个穷鬼识相多了。”那个年轻人得意地绕着卡车走了一圈，走近扯了扯，罩在车上的灰布，“看来我还是收少了？你这运的都是什么？要不便宜点卖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