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总算可以开始喷漆了!”父亲丢掉了嘴上的烟头,用脚拧了拧将它踩灭。
地上已经积了不少烟灰和烟头,眼前的两辆自行车也都包好了报纸。
那些都是不需要进行喷漆的地方。
最简单的是李婉言那台,只要全身银色就可以,所以先对它动工。
父亲单手拿着喷漆,一只手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抽得太多了,所以这根并未点燃,只是含在嘴里尝尝味道而已。
——虽然莫雪遥完全想象不出那到底能尝出啥味道来。
在这后头,就全是父亲的表演了,莫雪遥根本不用帮忙,所以她洗干净了手,抓着一把碎掉的薯片在边上悠闲地看着,不时指指点点地问上两句。
“老爹,那里面怎么办?”
“用笔涂上去,之前不是看我做过吗?”拿着喷漆的父亲回过头,叼着烟挑了挑眉头。
“都多久的事了啊,早忘了嘛!”
这是真正的金属色车漆,不是单纯的银色,在阳光下,还在略微反射着金属的光芒。
就像是把外面的涂层给刮掉再打磨过后一样漂亮。
有一种物件本身的纯粹美感。
“也挺漂亮的嘛。”
“是吧,你小子的就是另一个极端咯,花里胡哨的。”父亲故意放大了声音调侃道。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啊。”莫雪遥极力辩解。
“嘿,你看我信不信?”父亲似笑非笑,“哈哈,不过也挺好,那颜色可能还蛮适合你的。”
“哈?”
“你不老像个小屁孩一样吗,之前你妈让你穿的那些幼儿园的衣服,穿你身上完全不感觉奇怪。”
“喂喂,老爹你什么意思啊!”
“哈哈哈——干嘛,你还想打你爹啊?”
“嘁——我现在是女孩子了,打你怎么了,光明正大!”
“噢哟,懂得利用身份优势了嘛,不错不错,但是啊,臭丫头——和我斗?”父亲单手捏住了莫雪遥的脸颊,往旁边扯了扯,后者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了出来。
“啊啊啊……”
“还早一百年呢!”
“切!老爸你脸皮真厚,难怪我扯不动!”
“脸皮不厚,怎么追到你妈?”
“现在你承认是你先追她的了吧?”
“是她先勾引我的……”父亲连忙辩解。
“呸,男人都这么说的!”
“你不是啊?”
“是啊,我不是。”莫雪遥理所当然地挺起了胸膛。
她现在已经对这种戏谑和调侃免疫了。
毕竟自己的这对父母,根本不会对自家孩子小心翼翼,别人那是不小心揭了伤疤,他们那是故意掀开伤疤看看,有时候还往上面浇点盐水。
简直就是脱敏治疗了。
以至于在自己的父母面前,这事儿都完全算不上什么痛脚了。
要是以前,她肯定是急得跳起来,非得要证明自己是男孩子才行了。
……
(三)
一直到冬日的夕阳几乎落山,将那树木的影子拖得斜长。
一直到树上的鸟儿都已归巢,振着翅膀抖落下几片羽毛。
一直到碧蓝的天空燃起最后的红晕也褪去。
风吹乱了莫雪遥的刘海,她轻轻撩了撩头发,看着那辆喷了彩色涂漆的自行车彻底完成。
五色的自行车,配色很温暖,像是一块彩色的奶油蛋糕。
“搞定,比插一天的花还累……他奶奶……”父亲终于直起腰,自己给自己使劲锤了锤,“希望明天别下雨,晾在这里一天就能干了。”
“明天不能骑啊。”
“别那么猴急,明天当然骑不了,这么迫不及待,你就不怕骑到学校丢脸啊?”
“这有什么,喷漆都涂上了,再改麻烦死了,而且,只要我不觉得丢脸,别人反倒会羡慕我呢!”
“真是给你磨练出来了。”
父亲指的是莫雪遥前几次穿各种幼儿园配色的衣服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