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以后,瑞雯开门见山:“说吧,还有什么事?”
洪非也不绕弯,直接将自己与罗根来到这个时间的前后因果讲得非常清楚。
而瑞雯在听的过程中也是神色几度变换,最终的表情显得异常复杂。
她沉默着思考了许久。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
“不是。”
瑞雯眉毛一动,眼中蓦地浮出疑惑之色。
洪非却笑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做条条大路通罗马,虽然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逆转未来,可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们一定要走同一条路。”
“什么意思?”瑞雯目光闪动,心头豁然一跳,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地充满了期待。
而洪非,从不让人失望。
“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以和平贯穿始终的斗争,所以我认为,斗争一定是要流血的,如果我们不让对方流血,那最后流血的也就只能是我们了。”
顿时,瑞雯脸上笑容绽放。
“不过……”
洪非一个转折,直接牵动着瑞雯的表情。
“……我对你的行动却不是特别的满意。”
“为什么?”瑞雯迫不及待地追问。
“因为你虽然一直在做事,可你做的事情却总是不大不小,就好像明明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木棍,你既没有挥动它去敲对方的脑袋,戳对方的眼睛,而是只捅他全身上下肉最多最厚的地方。”
瑞雯紧紧皱眉:“我不理解,你可以说得更加直白一些。”
“好吧,说得简单点,就是你做的事情并没有真正击中他们的要害,反而使得他们因此而心生愤怒,愈发警惕。这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如果你没有把握能够真正清除掉你的目标与威胁,就不要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做现在不该做的事。”
瑞雯眉心沟壑更深。
洪非继续:“你觉得,你杀一个玻利瓦尔·特拉斯克有什么用?”
瑞雯当即就好像回想到了什么,她咬牙切齿、眼神凶厉异常地说道:“他害死了我们不知道多少通报,就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有放过!”
洪非伸手直接没入虚空,取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你说的是这个?”
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瑞雯忍不住身躯一震。
她伸手想要翻看,但中途蓦然停止。
“我看过了,我记得,我根本无法忘记他们的惨状,忘不了他们的尸体上那一道道狰狞恐怖的伤口……我甚至还能想象到他们在死前的哀嚎,可我更加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到他们真正遭受的痛苦……”瑞雯把头埋了下去,双手插入未干的头发,共情后的悲悯让她自己也倍觉痛苦。
但是,很快,她又抬起头来。
纵然眼眶中闪烁着晶莹光芒,可她的言语却变得无比坚定。
“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如果不杀死他,那我今后的日子可能每一天都睡不着觉!”
她没有尝试说服洪非,只是铿锵有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对此,洪非只能以神情和点头的动作来表示自己的肯定。
瑞雯的所作所为,寻根究底,并不是为了满足她个人,这不是因为她喜欢杀人,更不是因为她爱出风头,她的目标简单且纯粹: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哪怕这其中大部分人她根本不认识,或者对方也完全不认识她。
但这有关系吗?
没有!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都是变种人。
你死了,我给你报仇。
仿佛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换句话说,洪非在她身上看到的不单是她变成人类模样后的美貌,也不是她的变种能力可以随意模仿任何人,而是她身上凝聚着一种宛若与生俱来却又不被外人重视的侠气!
而这种气息与气质,是当前仍处于初步斗争阶段的变种人所急需甚至必需的。
宽容是一种美德,但过分的宽容最终等来的也许不是对方的同情怜悯或者幡然悔悟,更有可能是接连不断、得寸进尺的迫害。
洪非记忆中的历史关于这样的记载简直数不胜数。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洪非说出了自己的立场。
瑞雯松了口气:“那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洪非看向窗外,即使深夜,这座都市仍然喧闹繁华。
“特拉斯克的结局绝对不是被人类送进监狱关押,那样做的话,以他的专业能力和之前积累的人脉,说不定哪怕在监狱中照样可以混得如鱼得水,甚至比现在更加舒服。”
“但我们不能让他过得舒服,否则就是对那些曾经惨死在他手下的变种人的漠视。”
“可是如果真的一枪杀了他,那么过程恐怕太快了些,而且如果只死他一个,那么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逃脱应有的惩罚。”
“我坚信特拉斯克一个人是无法对那么多变种人做活体实验的,他还有帮手,还有一整个大型生物工业集团。”
“除此之外,他已经通过之前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实验积累到了许许多多的数据。想象一下,人类对人类,尚且会有开发基因武器的说法甚至实践,那么这些来源于变种人的数据,其中或许也隐藏着针对变种人的密码,所以,它们必须也要同步消灭。当然我们可以将这些东西收归变种人自己所有,成为变种人自己的宝藏,同时悼念那些牺牲了的变种人同胞。但底线原则就是,即便我们失去它,也绝对不能让外人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