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翎羽与孤矛间的碰撞只在瞬息之间。
玉轸的天空在这刹那闪烁。
澎湃的余波席卷过小半个玉轸,剌炀城周围无数的生灵在这一刻被震得东倒西歪,它们不知所措地从地上爬起,茫然间却有股莫名的恐惧惊得它们四散奔逃,连那挪不了脚的花草树木也纷纷收敛枝丫,这是生灵对于毁灭的恐惧。
而顺着余波的来处,腾骥关下,原先的翎羽和铁矛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一场大雨,以及一朵在雨中盛放的莲花。
莲花无根,花座之下仅是一片巴掌大小的碧绿莲叶,莲叶托着莲花浮于腾骥关口,朵朵花瓣间隐隐散发出蔚为玄妙的气息。
江山对着莲花遥遥一指,那莲花的朵朵花瓣开始缓缓收拢,似要重新闭拢为一朵花苞一般。
第二春秋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朵莲花之上,看着那收拢的花瓣,心神也随之忐忑。
虽不知江山用了何手段将那座荷园变作一朵莲花带来了这腾骥关下,但他们都明白,当莲花花瓣合拢之时,便是北幽五十万大军再无阻碍之刻。强如那守关甲士,一时半会之内也冲不出这天下三园之一的荷园。
“雨眠前辈,那荷园如何变作了这一朵莲花?方才那一击,究竟又是谁胜谁负?雨眠前辈又变回了人形,想来是已经拿下那持矛守将了?”在场诸人,只怕只有雨眠和江山能知晓方才那一击的结果,也能解释为何那莲花便是当初的荷园。第二春秋仗着自己和雨眠有过两面之缘,在游园画舫又曾合作过一曲,便大着胆子问道。
那雨眠此刻的气息一如以往的强大难以接近,只看此时的状态,根本想不到她方才从天空摔落受伤的模样。
“哼,只看我方才的狼狈样,便知方才那一击是我输了。这会儿瞧着无恙,一时半刻之内却是无力再出手了。之所以化作人形,只是我自空中摔落时看见了你等,若是你们两个被我的身躯砸死,我在这世间岂非再无知音?”雨眠回头看了眼第二春秋,意味深长地笑道:“世间万物变化何止万千,我能化作人形,世间灵物自然也各有化身之法,不过,不是那荷园变作了莲花,而是那荷园,本就由一朵莲花衍化而来。”
第二春秋顿时一惊,再看向那朵莲花时,眼神已有所不同。
“方才一击,我看得不真切,那铁矛一击击毁了半道翎羽,你将剩余半道翎羽化作漫天雨水将那甲士的杀气尽数封锁,而后江山便是趁着此刻唤出荷园将那甲士收入其中?你们早有此安排?”青书未皱眉道,似还在为未能看清方才的交手而可惜,却不知第二春秋和暗鸦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要知道方才的一瞬间,强如他们二人所能看见的,也不过是一片夺目的白光。
雨眠已将视线移回到了那莲花之上,注视着那逐渐收拢的花瓣,她点了点头,毫不隐瞒道:“差不多,那日他先邀了慕容妹妹于影山凤湖之上泛舟弹琴引我出山,而后再以画舫为礼,以荷园为酬邀我来此助他拿下腾骥关。”
雨眠一抖水蓝长裙,一抹水光在瞬息间为她涤去血渍,她看着那渐渐要变为花苞的莲花道:“我于戏春会得见佳画得聆佳曲,已是满足无憾,便不愿再收那画舫,将之转赠给了你们,但这荷园却是我的必须之物,荷园之内可以遮蔽天机,又有如海灵念,有它,我或可以冲破那层道天门,直至凌仙之境!”
兴许是实在不喜欢湿哒哒的雨水,面对所到之处便是雨水的雨眠,青书未明显有些不喜,道:“不曾想雨眠前辈也会为利而成为打手。”
“修行一途,便是不断攀登向上,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成为一次打手又有如何?你如今灵念逸散,也不就是因为想更进一步而突破失败吗?”
眼见着青书未脸上有了些怒意,生气的情形极少出现在她的脸上,第二春秋虽然瞧着觉得有趣,却不敢当真让她与强大得超乎想象的雨眠吵起来,毕竟,她的天门境是人间最负盛名的夏院长都不曾踏足的。
于是第二春秋便抓起了青书未的手,让她别再与雨眠争辩,雨眠见此情形只是轻笑一声,而后继续去看那朵莲花。
莲花缓慢地合拢,底下所托的莲叶却在微微震颤之中,似乎莲花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奋力挣扎。
江山的额角已有汗珠滑落,一道道灵念飘摇在他与莲花之间,那些灵念的飘带也在震颤。
但无论如何,那朵莲花的朵朵花瓣还在缓慢得向中心合拢。
“咔!”
一杆黝黑又有些锈迹的针卡在了花瓣的缝隙中,那不是针,那是一根铁矛!
一切戛然而止。
那朵朵花瓣就这么被细小的铁矛卡住,再也无法合拢。
江山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江山抬手下令,在方才的一击下东倒西歪的北幽五十万大军重新列阵,五十万的力量再度源源不断地涌到江山身上。
见识过方才收关甲士的强大,北幽士卒们都明白,要想迈过这道玉轸最后的关隘,此刻只能指望他们的国师将那甲士彻底关在莲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