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耶律大石反问。

“当然信！我很崇敬你，你总是能料到别人在想什么！”萧昱再次点头。

耶律大石声色俱厉：“那你就记住我今日说的话，不出两年，金国必定再度起兵，女真人接受大汗册封是缓兵之计，近两年的战事确实令他们损失很大，但我们大辽付出的代价更大，女真人不会给我们喘息机会，而且女真人本就看不起宋人，结盟在他们心里不重要，真实目的是令宋国放松警惕，并从宋国得到钱粮物资，假如大辽真的灭亡，下一个就是宋国，或许女真人难以一举将其灭亡，但能把宋国打得臣服。”

萧昱虽然很崇敬耶律大石，但明显不认同他的话：“大石哥是不是想得太多，我们大辽怎么可能被女真所灭，南方的兵马或许指望不上，但只要集结北方各大部族的精锐全力迎击，金国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各大部族？”耶律大石不屑冷笑。“当初女真尚是我们大辽的部族，为何反叛，别的部族有何不同，你爹能瞒住你，瞒住大汗，但他瞒不住所有人，各大部族早就离心离德，若非我们契丹人的积威犹在，它们早跟着女真人一起反，若压不住女真，今后一个部族都调不动。”

“这……”萧昱有些惊慌，他虽然粗蛮，不愿想复杂的事，但不是傻。

耶律大石冷声接话：“这都是你们整日欺压各大部族导致，你们令他们活不下去，他们如何不升起反心……大汉王朝、大唐王朝何以兴盛，何以令百族甘愿服从，不就是我早前说的那些，民族融合与团结共荣是大势所趋，大辽若非走错路，朝堂上下又腐化奢靡，何至于有今天？”

萧昱粗着嗓子道：“既然大石哥知道这么多，怎不设法改变？”

“怎么改？”耶律大石眉毛轻挑。“大汗已过贯奢靡的日子，如何能过苦日子，今日的局面，你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岂会允许我说，便是你去说，你爹照样会杀你，你爹的性子，你更清楚，何况不只你爹，朝堂还有很多人都有责任，你能应付谁，若给我十年，我或许能改变，但我……没有。”

“依你这么说，我们大辽岂不是亡定了？”萧昱苦着脸道。

耶律大石摇摇头：“若你能说服你父亲和大汗结好宋国，把南方的部分土地还给宋国，促使宋国与金国接壤，依女真人的习性，便会转而逼迫宋国，是时我们再主动与宋国合作，联宋抗金，自能改变颓势，然后再派遣使臣去高丽，令高丽人在女真人东边牵制，分散女真的兵力，最后再对北方各大部族许以重利，承诺减免税供和兵役，答应与他们共同瓜分女真的女人、奴隶、财富，问题便迎刃而解……女真人确实英勇善战，但他们缺乏文化积累，侵略性强，杀性重，四处树敌，正是破灭他们的好机会，等他们向汉人学会治国之道，便更没得打。”

萧昱哪里能接受如此言论，立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石哥说得挺有道理，但我们的族人不会同意，我父亲也不会同意，大汗更不可能同意，大石哥的想法无异于要我们契丹人向低贱族群低头，哪怕我信你，但我真是低不下头，宁可战死都不愿意。”

耶律大石轻轻叹口气，再度拿起了桌案上的唐诗选集。

“早前有宋人顺利突围，北宋的平海水师若行动迅捷，后天便能抵达……明日便发动最后的有序进攻，打不下就放弃，为了宋金两国的使团，根本不值得兴师动众，此番本就是无意义的战斗。”

“这……”

“尊令行事！”

“诶！是！”

帐内的谈话完完整整地传到赵不凡耳中，他静静趴在帐外的草丛里，内心受到巨大冲击。

这位辽国将领是谁，听那个叫萧昱的人唤他大石哥……难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耶律大石？

此人能准确判断时局，深通纵横捭阖，料事如神，着实可怕，好在他无法改变契丹人的思想，应该没有能力改变大局，不过今后在战场遇到这人真是要小心。

赵不凡静静等着萧昱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悄悄起身离开辽营，待回到密林，董平和花荣等人已等候多时。

“赵将军！不知辽营里的情况如何？”性急的秦明率先询问。

“今晚他们不会进攻，最快也要等天亮之后，我们赶紧去小岛东边偷袭他们的战船。”赵不凡笑着回说。

“我们六人……是不是有些冒险？”苏定迟疑着问。

“不怕！辽国将领很自信，他认定平海水师要后天才能抵达，没想到我们会偷偷乘坐渔船登岸，已然把人手都调到这里，正是袭船的好机会，我们先过去，秦明则返回石滩报信，尽快带人来接应！”

“好！”

众人齐声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