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州?”皇帝赵佶猛地抬起头追问:“赵不凡可好?”
梁师成突然愣住,他发现自己尚且不知道赵不凡有没有事,但转念想到此番是打胜仗,理当没有大碍,便又急声回说:“赵大人应该没有大碍,他写了一封奏折,传信说他……”
赵佶摆手抢道:“人没有事就好,他带的兵马确实过少,此番长长教训也省得他争强好胜,他毕竟年轻,吃些亏能成长,若听从童贯的建议,何至于有今日……你代朕草拟圣旨,宣他回京,只要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朕不会拿他怎么样,朕与皇后是真心喜爱他,朕也相信他有赤诚的报国心,连他在北疆暗中扩军都默许,自不会为这件事把他怎么样,便削去官职,略作惩戒,顺道让他回京反思,将来再重新启用。”
这番话令梁师成不知道怎么接口,若马上报捷,便驳了赵佶的脸面,令赵佶很尴尬,他在宫里这么多年,哪会做这种不讨喜的事,可若是不说,等皇帝赵佶晚些得知事实,或许又要怪罪,因而他只是侍立在旁边默不做声。
赵佶已经把注意力转回手里的异石,陡然察觉梁师成没走,不由诧异地看向他:“朕不是令你草拟圣旨?为何仍旧站在这里?”
梁师成等的就是他询问,当即便顺着话说:“老奴或许没有表达清楚,其实赵不凡没有打输,他已经平定梁山匪患,俘虏的匪寇及其家眷多达几万人。”
“赢了?”赵佶大为震惊,连手里的奇石掉落都没发现。
“陛下?陛下?”
“奏折在哪里?”反应过来的赵佶激动到直接从胡床蹿起身。
梁师成赶紧把奏折递过去。
皇帝赵佶三五几下拆开封泥查阅,越看越振奋,待到读完已是哈哈大笑。
“我大宋还真是出了一个霍去病!好!好!好!很好!”
他顺手把奏折递还梁师成,高兴地说:“代朕草拟圣旨回复赵不凡,他的请旨全都准了,缴获的物资发放给百姓也好,他们饱受盗匪肆虐之苦,此番用缴获的物资来安抚,朝廷便不用调拨赈灾钱粮,且又能彰显恩惠,正是一举多得,你再额外添一句,缴获的财物若非罕有的至宝,便不用上缴国库,一部分用于安抚百姓,一部分用于犒赏将士,有功的将士也尽快呈报,该封官的就封官。”
“老奴这就办。”
第二天清晨,皇帝赵佶在上朝时仍旧难掩喜色,待群臣奏报完事务,按捺不住的他立时宣布了郓州大捷的消息。
大殿有短暂的静默,满朝文武无不震惊。
“真的赢了?”
蔡京、童贯、高俅、王黼、刘仲武……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派系,不管是奸臣还是良将,人人心里都闪现出疑问,便是朱伯材都不敢相信。
五千人平定梁山?
梁山主动献降?
俘虏几万人?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恭贺声,大殿很快变得嘈杂而又喜气,老辣的蔡京嘲讽地瞥一眼童贯,然后便开始恭维皇帝,说了好长一通“明君恩威遍布四海”之类的话。
皇帝赵佶虽然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剪除匪患的喜悦令他很愿意听。
童贯一党则很不是滋味,为首的童贯更是脸颊发烫,感觉文武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嘲笑的意思,何况蔡京在恭维皇帝和赵不凡的同时也明里暗里地嘲讽他,着实令他非常恼怒,等到蔡京说完,他立时出列奏道:“启禀圣上,赵中书虽然平叛有功,但做法不可取,梁山匪寇本是叛贼,理当尽数斩杀以慑世人,令天下人不敢随意作乱,怎可收降纳叛,圣上授命赵中书自行决断,但不意味着他能肆意妄为。
此番出兵讨伐盗匪,一是为民除害,二是震慑乱臣贼子,赵中书为求战功竟收降纳叛,不但有损朝廷威严,更不能震慑乱臣贼子,所得胜利不过凭借天子之威,借用高官厚禄来诱惑盗贼投降,天下人若尽皆效仿,借用造反来逼迫朝廷招安,又该当如何,因而微臣以为赵中书不但无功,反有三条大罪,其一,为求战功收降纳叛,其二,滥用权力,以权谋私,其三,有损朝廷威严,恳请圣上明鉴。”
皇帝赵佶眉头微皱,显得不太高兴,但仔细一想,若什么盗匪都招降,确实有隐忧,既然投降就有官做,绿林好汉岂不争相效仿。
察觉到皇帝的脸色变化,蔡京立时怒斥童贯:“童大人说得倒轻巧,赵不凡仅带五千人,若不采用策略,如何平叛?何况此番不是没有斩杀贼寇,他率兵厮杀数场,前后斩杀叛贼近万,恩威并施,正是平叛上策,自古有之,且大宋亦有先例,童大人执掌枢密院,深明兵事,如何会不知?如此栽赃三条莫须有的罪名,用意何在?”
端坐龙椅的赵佶意识到自己被童贯把思绪带偏,眼睛无意识地眯了起来。
任何事都无法尽善尽美,童贯所言虽有道理,但亦有鱼里挑刺的嫌疑,他处处针对赵不凡……看来童贯与赵不凡之间远不是寻常的不和……童贯是深明朕心意的人,他明知朕有心培养赵不凡,为何要想方设法作梗?难道两人之间有朕不知道的深仇大怨?已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皇帝赵佶陷入深深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