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让今天显得格外寒冷，赵不凡轻轻搓着泛凉的手，漫步走在冷清的血刀门大院外面，行走间踩得满地残枝落叶“咔嚓”作响，随行的折月芝、扈三娘、杨沂中则牵着战马跟在他身后，而除去他们以外，赵不凡的右侧还跟着一位青年，名叫李若朴，现为大理寺断丞，此番作为薛仁辅的副手协助查案，虽说他年纪不大，但心思缜密，经验丰富，武功也不错，属于朝廷精心培养的青年俊杰。

赵不凡沿着血刀门的院墙走一圈，很快又再度回到正大门。

“若朴！早前你是否来过血刀门？”

李若朴挺尊敬他，神态和语气很谦恭：“大人果真明察秋毫！属下确实秘密查探过！因为蔡薿的死是高手所为，所以我们抵达濮阳之后，立刻就排查周边势力，血刀门虽说是做铜器生意，但他们聚集起不少习武之人，属于江湖势力，自是重点排查对象！”

“你查到什么？”赵不凡问。

“依照残留的痕迹推断，血刀门的核心多半已经死绝，尸体也被丢进炼铜的熔炉化为灰烬，属下还曾抓捕过血刀门的外围人员，但他们只是百姓，除去生意上的事，别的都不知道，线索已经断掉。”

“又死绝了？”赵不凡眼神微凝。“薛仁辅怎么没有跟我说？”

“仁辅应该是没有机会说，大人从昨夜来到濮阳至今，一直跟着他调查的那条线走，他或是担心大人在短期内被大量线索扰乱，而且血刀门这条线是我在负责，他对实际情况的了解不如我，试图等我来给大人汇报，他要我跟着大人过来也是这个意思。”

“你们是分头调查？”赵不凡追问。

“嗯！”

李若朴思量着接口。

“我们刚抵达濮阳的时候进行过暗访，得知陆登忠正耿直，在军队和百姓中间有很高威望，便觉得陆登有可能是被陷害，所以我们分头行动，仁辅在明，我在暗，等到排查血刀门的时候，发现血刀门已经被屠戮，我们又意识到两起案件有重大关联。

此后我负责调查血刀门，仁辅则调查蔡薿，且负责吸引众人的目光，只可惜陆登不相信我们，始终不肯说出太多消息，执意要先见大人或蔡太师，不然应该有更大的收获，如今拖了这么久，错过最佳探案时机，血刀门这边恐怕很难再有发现。”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折月芝好奇地问：“听你这意思……血刀门这边似乎只有你在暗中查访？”

“确实是我独自一人，查案与别的事不一样，越隐秘越好，明里不重视血刀门惨案，本是希望凶手大意，凶手犯错越少，我们抓人也越难。”

“凶手是罕有的高手，你不怕吗？”折月芝睁着大眼追问。

李若朴的笑容瞬间没了，年轻的脸颊充斥着无奈：“怕！当然害怕！也不怕你们笑话，每次我独自来这里，双腿都在发抖，只是吃了这碗饭，自然要对得起良心……虽说我们位卑言轻，管不了太多，但只要事情交到我们手里，我们就尽力而为，不过，潜伏和隐藏是我们的看家本事，只要小心一点，也没那么可怕！”

赵不凡心里有些触动，不由接口说：“今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李若朴笑了笑，显然是把这话当成客套：“属下先谢过大人，不过……如今还是赶快进血刀门查看为好，这地方待久了不安全，若大人出些差错，属下真是死定了。”

“行！进去看看再说！”

赵不凡大步走进了院门，众人也紧跟在后。

血刀门里布满了灰尘和残枝落叶，房屋楼阁空荡荡的，显得颇为清冷，一阵寒风吹来，耳边全是若有若无的索索声，有时还能听到房门被风吹动的“嘎吱”声，确实令人瘆得慌。

李若朴引着众人把大院查看一圈，最终来到作坊区的熔炉房，指着巨大的熔炉说：“赵大人，此刻距离案发已经隔得太久，好些痕迹已经不在，但属下最初来查看的时候，熔炉四周的缝隙里仍有没冲干净的血迹和大量骨灰，因而推断血刀门的核心人员已经死掉，而且西院的打斗痕迹很明显，证实屠杀血刀门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有一人的武功非常高，或许与杀害蔡薿的凶手是同一个。”

“这些人的家眷和亲戚呢？你们是否查访过？”赵不凡问。

“根据血刀门外围人员提供的信息，血刀门的规矩很严，核心人员只有三十八人，全是些背井离乡的青壮男子，他们通过为血刀门做事而得以落户，因而在濮阳没有亲人，其中一些人也成了家，但家眷都跟着他们住在这里……西边那片比较堂皇的区域就是他们安家的地方，凡是核心人员都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子，生活条件很好。”

赵不凡听得皱眉：“就没有血刀门人娶濮阳人为妻么？他们的妻家亲戚和朋友里便一个濮阳人都没有么？”

李若朴回道：“有！早前薛仁辅已经挨个探访，但他们知道得不多，只知道血刀门人比较富有，且在濮阳很有地位，生活来往倒是不少，但不知道血刀门人的秘密！”

赵不凡又问：“血刀门的外围人员呢……既然血刀门是做铜器生意，自然要大量劳力，对外接触应该很频繁才是。”

李若朴道：“我们此刻所在的区域就是作坊，有一片供外围人员歇息的宿舍，其内皆是通铺，能并排躺十人，条件较差，这些外围人员仅是周边村镇的百姓，只知道做工和生意上的事，从没去过西边的区域，所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而血刀门出事前，门主曾通知外围人员暂时停工，至于什么时候开工却没有说，只是交代开工之后会逐一通知。”

赵不凡觉得难以理解：“作坊突然停工，血刀门的核心人员便没有异常么？外围人员进进出出，什么都没察觉么？”

“嗯……有！外围人员被清散回家的时候，血刀门主曾搜查过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死活没找到，而后才宣布停工，勒令所有外围人员暂时回家！”李若朴抬起头来看着赵不凡的眼睛。“联系起陆登昨晚给大人说的信息，属下推测血刀门主是在找盒子，或许是因为盒子被暗访的陆登偷走，所以血刀门主急于搜查。”

“血刀门清散外围人员的时日与蔡薿的死相隔多久？”赵不凡急问。

李若朴对案情烂熟于胸，想都没想便回说：“血刀门搜查外围人员是腊月初一下午，勒令外围人员返家是傍晚酉时，而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蔡薿外宅里最先被杀的人是两名守门护院，死亡时间是初三亥时，从初一酉时到初三亥时，中间隔了大约二十六个时辰，也就是两天零四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