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皇城有一座殿宇叫大庆殿，用于举行国之大典，例如新皇的登基典礼就是在这里举行，它的面积非常大，足以容纳万人，而大庆殿南边有一排门楼宫墙把皇城分割为南北两个区域。

北部区域俗称北宫，当今皇帝进行朝会的垂拱殿，举行典礼的紫宸殿，皇后嫔妃的后宫诸殿，以及最宏伟的大庆殿都在北宫。

南部区域唤做南宫，便是朝臣办公之地，三省六部、枢密院、御史台、九寺、五监、学士院等机构的官衙都在这里，而执掌三省六部的蔡京也有属于自己的官衙——政事堂。

今日的早朝没有大事讨论，皇帝着重询问濮阳惨案，而赵不凡缺乏明确证据，自然不敢说出什么幕后主使之类，只是略为提及鬼卒和万花楼两个江湖组织，待佐证陆登无罪，便借口说主犯尚未缉捕，需要抓住之后才能继续查。

老奸巨猾的蔡京异常低调，犹如不存在一般，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等到散朝，他也不与任何人交流，径自返回政事堂，哪想屁股还没有坐热，大门外就传来赵不凡爽朗的笑声。

“恩相！学生有事请教！”

蔡京的老脸瞬时变色，他慌忙放下茶碗往后堂走，同时吩咐堂内的众多令吏：“便说我不在，已经回家了，千万不要让他进后……”

话还没有说完，赵不凡已是窜进大堂：“学生是瘟神么？竟然令恩相避之不及？”

蔡京脚步急顿，老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你说得有见地！继续说！”

“……”赵不凡哑然失笑，他没想到蔡京也有幽默的时候。“恩相真是半点脸面都不给学生留。”

“若给你脸面，老夫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蔡京气定神闲地重新走回上首落座。“蔡薿之案，圣上震怒，本是圣上要一查到底，你求我也没用。”

赵不凡草草作揖，然后便大咧咧地找张椅子落座：“学生不是为此事来，这件事即便圣上不说，学生也会一查到底。”

蔡京示意众多令吏先出去，等到堂内只剩赵不凡，他才眯着眼睛笑说：“早前你几番推辞，老夫还以为你真是不愿意查。”

“学生越不积极，陛下就越着急，也就越挂在心上。”

“你这小狐狸比那几只老狐狸还狡猾……怪不得民间唤你是九尾狐。”蔡京一边笑骂，一边端起桌案上的茶碗抿一口。“你刚回京上任，不赶紧到御史台和开封府与麾下官员交流，怎么有心思跑来我这里闲坐？”

“交流？”

赵不凡笑了。

“恩相！御史台在我上任之前犹如虚设，麾下官员形同谏官，也就能写奏折，什么实权都没有，如今御史台的官衙里全是蜘蛛网和灰尘，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里能用的也只有几人，余者皆是各方安插的闲汉，昨天下午还纷纷辞去差遣，学生又该与谁交流？”

“这是好事……说明你位高权重，清廉正直，他们都怕你。”蔡京笑着调侃。

赵不凡皮笑肉不笑：“恩相别再笑话学生，若没有恩相默许，他们怎敢集体辞掉差遣？”

蔡京瞥他一眼，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碗：“若不辞去差遣，等着被你抓么？他们来自各方势力，牵连很广，我不默许他们走，而你又胡乱惩治立威，岂不闹出事来？”

赵不凡猛然一拍大腿，故作高兴地说：“恩相果然想得周全，学生难及万一，不过恩相既然默许学生麾下的闲人走掉，想必是打算给学生推荐一些真正的人才？”

蔡京愕然。

待反应过来，他禁不住哈哈大笑：“你做事得寸进尺，着实招人恨，老夫与你有这么亲近么？为何帮你？你我结盟是合力对付童贯和蔡攸两党，你是否要得有些多？”

“当初明明说的是恩相坐享清福，学生整治朝纲……恩相若给我推荐能人，我明天一大早就找御史弹劾蔡攸和郑居中行为不端，先压压他们的气焰。”赵不凡说得义正辞严。

蔡京好笑地摇摇头：“你可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还望恩相赐教。”

“你招人恨！恨到喜欢你！”

“这……恩相见解不凡，学生着实听不懂，但深感佩服。”

“你这滑头！”

蔡京大笑不止，而后又缓缓闭上眼睛权衡，待睁开眼睛时，老脸已经非常严肃。

“老夫知道你需要什么人，给你推荐的人也符合你的心意，但你必须答应我，务必把他们摁住，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如今的大宋内忧外患，积弊深重，做事要一步步来，若闹得不可收拾，别怪我毁约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