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称职？有没有办好分内之事？”
“当然称职！”
“那你何必管我是不是奸臣做派？我做利国利民的事，有什么不好？”
“这……”杨沂中愣住，显得很吃惊。
赵不凡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碗抿几口，再度接话：“如今的大宋内外交困，道德沦丧，民风日下，若什么都讲规矩便什么都办不好，只会被奸臣吃得骨头都不剩，乱世不能按治世来，治世也不能依照乱世来，明辨大局才能做好事，这是我在波折里总结的东西……今后你若诚心跟我，务必记住一句话。”
“请大人赐教！”杨沂中恭敬行礼。
赵不凡轻轻放下了茶碗：“做人，堂堂正正，做事，怎么奸猾都不过分，单是忠正耿直，未必能把事情做好，太过奸猾油腻，无有原则，便又做不好人，早晚会自食恶果。”
杨沂中和陆登默然许久，突然齐齐行礼。
“属下谨记大人教诲！”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赵不凡笑着摆手：“去吧！去开封府衙帮秦桧，尽快把开封府稳定下来！”
“尊令！”两人应声而去。
等到他们走远，折月芝立时起身拽住了赵不凡的胳膊：“许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老气横秋，着实不可爱，赶紧陪我到街上逛逛。”
“陪你逛街就可爱么？”
“当然！”折月芝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行！行！行！跟你去逛街可以，不过你要帮我选些礼品，明后两天我要拜访御史台的下属！”
“你当官可当得真累，别人是下属探望上官，你倒好，完全反过来。”折月芝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没办法！命苦！”
“……”
此后三天，赵不凡没有管开封府的事，而是挨个探望御史台的下属，例如李光、赵鼎、何栗、何铸等等，总之每天都走两三家，既是为拉近感情，也是了解这些人的情况。
多年的摸爬滚打令他认为做好事情的前提是用对人，也就是管好人，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刀磨砺，砍柴自然得心应手，所以不急于接手具体事务，而收获也确实不小，他不但摸清这些人的具体情况，也获得了这群能人的尊重。
第三天傍晚，他提着几盒糕点来到监察御史张所家里，此时张所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发现他来了，赶忙放下扫帚走来迎接。
“大人来了！”
“各家都已经走过，唯独你的宝地没来，怎么能落下？”说笑的同时，赵不凡顺手把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这是我夫人朱琏做的糕点，味道过得去，你也尝尝。”
张所客气地用双手接过，显得颇为感动：“赵大人如此理待，我们……大家都说今后定然要好好做事。”
赵不凡故作凝重：“改天我给你们每人都送一百盒糕点，你们务必要效死力。”
张所噗得笑出声：“大人说话真是有趣得紧。”
“是么？”赵不凡顺口回应一句，转而左右打量。“哪边是你的家？”
东京开封的地价非常贵，房子就更不用说，这里买套房子的价格足以在北疆买一片肥沃土地，因而除非是皇帝赏赐，不然品级不高的官员不可能在京城买得起房子，张所作为监察御史，每月的俸禄虽然丰厚，但想在京城买房子不是一般的难，不过开封府衙有一处下属机构叫店宅务，负责管理朝廷出资修建的宅院和房子，且对外出租，租金也很低。
如今张所住的地方就是店宅务的低租房，院子虽大，但不是张所独有，里边住着好多户人，赵不凡自然难以分清哪里是他的家。
“大人！右前方角落的二层小楼便是！”张所一边说一边引路。
“不错！不错！这位置选得挺好！”赵不凡跟着张所往前走，尚且没有走到，一个青年突然从阁楼里窜出，手里还提着一把铁枪。
看到赵不凡的时候，青年显得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遥遥对着张所喊说：“爹！我要去御拳馆，等会儿不回来吃饭！”
张所顿时皱眉呵斥：“哪里都不准去！今天赵大人来做客，不得失礼数！”
“赵大人？”青年疑惑地看看赵不凡，突然满目惊喜。“大人就是镇守北疆的赵不凡将军么？”
“嗯……前些日子确实是我在守，但如今没有守了。”赵不凡看似严肃，说的话却颇为俏皮，父子两人都被他给逗乐。
张所客气地说：“大人！犬子张宪虽然读过些诗书，武艺也还不错，但不太成器，目前已经参加两次科举，仅过乡试，他素来仰慕大人，失礼之处，还望大人莫怪！”
“诶！虎父安有犬子，何必如此谦虚！”赵不凡回头看向激动到满面潮红的张宪。“可否耍套枪法给我看看！”
“嗯！”
张宪慌慌张张地提起铁枪在院子里挥舞，尚且没演示几招，赵不凡和张所便齐齐皱眉。
张所越看越生气，突地捡起一根木棒纵身跳过去，嘴里也大声斥骂：“不成器的小子！怎的如此沉不住气！你练的是什么东西？”
“爹！别打！别打！我就是太激动！有些失神！别打了！”张宪不敢还手，只是惊慌地闪身避让。
张所确实很严厉，木棍是结结实实打向张宪。
赵不凡急忙出声劝说：“张御史！可别打这么狠！”
张所仍是狠狠打张宪两棍子才扔掉木棍：“赶紧给我回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张宪揉搓着屁股走向屋门，疼得直冒冷汗。
“诶！你别急着走！”张不凡急声阻拦。“你的武功不弱，静下心来好好打给我看看！”
“大人……”
张所的话还没说出口，赵不凡已急声打断：“张御史着实太过严厉！张宪压力过大，又如何平心静气，便由他自己调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看他武功不弱，千万莫被你给打傻了！”
张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瞬时面露喜色，作为父亲哪里不希望孩子有出息。“还不好好耍给赵大人看？”
年轻的张宪同样暗暗窃喜，他深吸口气，强行促使自己平静，而后便见一杆铁枪纵横盘舞，掀得飞沙走石，全然与刚才判若两人。
赵不凡仅仅观察二十招便大手一挥。
“今后你就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