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政事堂之后，赵不凡汇合宫外等候的杨沂中和陆登直接返回开封府，哪想府衙门外竟是人山人海，进出通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大名鼎鼎的“登闻鼓”也被敲得“咚咚”作响。
“杨沂中！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
杨沂中反手按住腰间佩刀，刚迈出两步，折月芝突然从斜后方窜出来心急火燎地说：“不要去！不要去！谁都解决不了！”
“你怎么在这里？”赵不凡奇道。
“早前你去上朝之后，我在赵府闲得有些无聊，正巧公孙胜要来开封府衙，我就跟来看看。”
“这么多人聚在府衙门口做什么？”赵不凡看向府衙门外堆积的百姓。
“开封府已经乱成一锅粥，分管政务的判官早在半月之前就调到户部任职，主管判案的左、右二厅推官则调到刑部任职，主管治安和缉捕事宜的左、右军巡使和副手判官也同样空缺，眼下根本没有能够主事的人，积压的案件和政务多不胜数，百姓自然闹得厉害，而且公孙胜怀疑有人在故意煽动。”折月芝神秘兮兮地说。
“嚯！早早就设局等着……真是看得起我！”彷如菜市的开封府衙令赵不凡颇为生气，初回京城的他尚且不知道开封府的情况，若此时现身，必然被搞得很狼狈，甚至要引出乱子。
心里快速权衡之后，他带着杨沂中和陆登来到距离府衙不远的酒楼，且在二楼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雅间落座，这里刚好能把开封府衙的大门尽收眼底。
“沂中！你拿着我的御史令去找左司谏秦桧，便说我有请！”
“好！”
杨沂中没有多问，接过令牌转身就走。
一个时辰不到，杨沂中带着一个瘦脸文士大步走了进来，正与赵不凡说话的折月芝立时收口。
“下官秦桧！见过大人！”秦桧显得有些拘谨，甚至不敢看赵不凡的眼睛，因为他与赵不凡见过几次，不曾得到好脸色。
赵不凡仔细端详他，脑中则萦绕着蔡京的话。
“监察御史兼任开封府左厅推官，你觉得如何？”
“大人的意思是……”
惊愕的秦桧猛然抬头，尽管他已经想过无数可能，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而且如此直接。
秦桧是政和五年的进士，至今已在官场厮混五六年，自认满腹治国方略，却从未得到重用，同届登榜的进士已有很多人渐渐崛起，而他尚且是不受重视的边缘人物，心里自是有怀才不遇的气闷，面对突如其来的提携，他仅权衡片刻便突然跪到地面。
“感谢赵大人提拔！下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不凡心里顿时暗暗叹气：秦桧！今日你若能把腰杆挺直，骨头硬些，该有多好……
看着近乎匍匐的秦桧，他终是甩开不切实际的幻想。
“秦桧！你来的时候可曾看到开封府门外的混乱局面？”
“属下已然看到。”
“你是否有办法解决？”赵不凡笑问。
心知考验来了，秦桧没有任何迟疑：“三天！属下会在三天之内把积压的案件处理妥当，百姓也会高高兴兴回家，少数重大疑案则先安抚，然后另行调查！”
“好！我就给你三天，若能做好，今后你就是监察御史和开封府的左厅推官！”赵不凡果断道。
秦桧赶忙磕头：“多谢大人提拔！知遇之恩，属下绝不敢忘！”
“行！你去找公孙胜，便说我托付你全权代理三日，他知道怎么做！”赵不凡话音稍顿，很快又出声叮嘱：“记住！依法办事！不要出冤案！”
“属下明白！绝不辜负大人的信任！”秦桧躬身退了出去，语调隐含兴奋。
目视他离开之后，折月芝的眼神满布怀疑：“他的口气真大……他能行吗？”
“三天之后不就知道了？”赵不凡淡淡一笑。
折月芝撇起红润的小嘴：“我才不信他能在三天内处理好，开封是天子脚下，也是大宋最繁荣、最复杂的地域，好些事务涉及到方方面面，才不是那么容易。”
“你说得这么可怕，我都吓得想要辞官了。”赵不凡笑着调侃一句，转而看向陆登和杨沂中。“陆登！有人把开封府的官员弄走，试图给我一个下马威，欺负我麾下无人可用，嗯……左军巡使掌管开封府的一半捕快和衙役，我打算要你戴罪任职，你敢不敢做？”
如今的陆登与当初在大牢里判若两人，英武中带着文人气度，颇有儒将风采：“大人初来乍到，属下又是戴罪之身，是否不妥当？”
“不妥当？什么不妥当？”赵不凡满不在乎地喝口茶。“我是大奸臣，别的奸臣都能做，我为何做不得，奸臣不是要培养党羽么，我又怎么培养不得，他们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呗。”
“这……”
陆登哑然失笑。
“全听大人吩咐。”
“好！你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整天跟着我，先上任再说，有事我知道找你！”
“是！”
“沂中！”赵不凡转头看向杨沂中。“你暂且做陆登的副手，担任左军巡判官，务必把开封府的衙役管好，令一切步入正轨再说。”
“属下定不辱命。”杨沂中恭敬应声，但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显得有些茫然。“大人提拔我，我自是感恩，但我有时亦觉得忐忑，总觉得看不懂大人。”
“你看不懂什么？”赵不凡笑问。
杨沂中想了想，年轻而英俊的脸颊满布疑惑：“大人本是一心为国，忠正廉洁，为何平日又……”
“又是奸臣做派。”赵不凡含笑接话。
“嗯……确实。”杨沂中尴尬地点点头。
心知他出身忠良世家，做人做事都很正派，赵不凡不由笑着反问说：“你跟着我是否憋屈？”
“不憋屈。”杨沂中摇头。
“我有没有让你干伤天害理的事？”
“没有。”杨沂中再度摇头。
“我有没有做不利于大宋和百姓的事？”
“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