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凡愣住了，他是首次遇到此等情况。

半晌。

他猛然反应过来，经不住哈哈大笑：“你就算送我一百万贯，我也不收，不是胃口大，嗯……我确实没有这等习惯，今后不需要弄这些，你把我交给你的事做好，我就非常开心。”

说完他又回头看向陆登、杨沂中和公孙胜：“你们先去忙！我与秦桧单独说几句！”

“是！”

目视三人走出房门，赵不凡看向满脸尴尬的秦桧，禁不住又长长叹口气。

“秦桧！别人是怎样，我不知道，但你在我麾下任职就只需记住一点，我不要你哪怕一文钱，但也不许你伸手，你好好做事，自然能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你出身贫寒，我亦出身贫寒，我理解你，今后肯定会给你争取封赏，唯有的要求是希望你好好做事，这个要求过分么？”

“大人……”

秦桧惊得无以复加。

赵不凡想着蔡京的叮嘱，认真凝视秦桧的眼睛：“如今提拔你担任监察御史，令你做开封府的左厅推官，本是一句话的事，而我想杀你也不费力气……你怎么做事，我不管，你怎么发挥才能，我也不会管，我就盯你，你敢逾越雷池，我就敢置你于死地，你好好做事，好好做官，我便协助你名留青史，协助你一家老小享尽荣华富贵。

你自行选择，若肯答应，今日我就把你的任命提交吏部，傍晚之前，蔡太师必定亲自批复，若你不愿受约束，明天你就回家做教书先生，好好培养有潜能的孩子，亦是功劳不小，革职的公文也会在傍晚传到你手里，至于用什么名义革你的职，我想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找不到理由。”

秦桧被这番话震得发懵，纵然他再如何聪明也难以理解此刻发生的事，但不管他是否理解，选择已经摆在面前，他权衡片刻，正如蔡京早前预料那般做出了选择：“赵大人希望属下做好官，属下何来不愿的道理，大人一心为国，属下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赵不凡重重点头：“好！记住我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属下定然牢记！”秦桧深深作揖。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赵不凡便没有过多叮嘱，转而收起严肃的脸色，语气也变得温和。

“秦桧！听说你父亲早逝，家境比较贫寒，如今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你的俸禄过活？”

“不瞒大人，确实如此，不过属下的俸禄足够家人衣食无忧，目前已是心满意足。”

看着说话半真半假的秦桧，赵不凡不由露出微笑。

“你不用顺着我心意说，只要保持基本的尊重就好，我喜欢听心里话，一堆假话听来有什么用，私下里我向来把属下当朋友对待，我很不喜欢你的说辞，至少我知道你很爱财，不是么？”

“这……”

秦桧尴尬至极。

赵不凡再度出言敲打：“我刚才说过，你好好做官，我就助你青史留名，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心思比较多，我不跟你说虚的，便用两样东西买你规规矩矩做事、本本分分做官……隔几日我就命人送来价值一万贯的金银，你好好做，今后的赏赐更不少。”

“这……”秦桧喜难自制，慌忙作揖行礼：“多谢大人！”

“不用！好好做事就行！”

“大人如此厚待，属下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做，大人安心，秦桧必然效死力。”秦桧眼露坚定，发自内心地深深作揖。

目视秦桧走出房门，赵不凡忍不住笑着摇头，只觉蔡京教的方法确实简单直接。

如此把秦桧关进笼子里，真是远比别的办法来得简单有效，只可惜秦桧私欲极重，意志不坚，不能交托生死，更不能令他执掌军机要害。

心里默默盘算的同时，赵不凡亦细细查看秦桧呈递的文书，不得不说，单论才能，秦桧真是出类拔萃，他把近日处理的案件和政务记录得很详细，而且字迹美观，一目了然，令人非常省心，尤其是那些应急手段别出心裁，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到，无一错漏，全然挑不出刺。

半日之后，赵不凡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开封府，他发现有秦桧处理日常事务，根本不用操心什么，形同只需盯着秦桧就行，但为了杜绝秦桧暗中欺瞒，他又请调殿中侍御史李光兼任开封府判官、赵鼎兼任右厅推官，由两人与秦桧共掌开封府大权。

虽说开封府的官员任命比较敏感，若非皇帝亲自传旨，便需要吏部和中书省核准，然后报经皇帝应允，最终由门下省下达文书，但对于如今的赵不凡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蔡京接到他的请调文书时，仅是草草看一眼就批准，然后便传给梁师成，而梁师成看到文书是赵不凡的，又只是属官任用，便懒得再呈递给皇帝赵佶，随手拿出一张盖了大印的圣旨填好就发回门下省。

如此一来，任命文书真如赵不凡说的那般赶在傍晚之前传到了相关人士手里。

秦桧拿到任命文书的时候，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既觉得高兴，又深深感受到赵不凡的可怕，待回到家里，他便一头钻进书房把赵不凡的警告一一写下，然后挂到书房的墙上久久凝望。

“既有荣华富贵，又能青史留名，还能受人尊重，做好官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