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已然牢记在心。”

“虽然没有人知道你携带着罪证，但仍要万分小心，时刻记得你怀里放着百万人的深仇大恨，也是忠良的血和泪，千万不能出事。”

“属下明白！”年轻的张宪翻身跨上马背，容颜满布坚定。“大人保重！”

“保重！”

张宪送走的罪证能促使朝廷迅速下达应对举措，童蹇等人自然逃不脱罪责，但它无法指证童贯，唯有咬住鬼卒，挖出童贯祸国殃民的直接罪证才能把童贯置于死地，因而赵不凡随即又匆匆赶赴歙州的婺源县。

江南地广民富，婺源县是江南大县，县城自是比较繁荣，又因为它与西边饶州的景德镇相邻，所以瓷器生意尤其兴旺，街道两旁处处都能看到贩卖瓷器的店铺。

首次抵达江南的折月芝颇为兴奋，左边逛逛，右边看看，片刻都没能消停：“不凡弟弟快来看！这里的青白瓷瓶好便宜啊！这种品质的青白瓷在我们那里少说也要好几贯钱！”

赵不凡笑着拿起一个青白瓷瓶端详：“送到北方路途遥远，算上车马费用和风险成本，再加要赚钱生活，出手价格自然要贵得多。”

正在应付其他客人的小贩听到这话，立时回身笑说：“官人一看就贵不可言，说的话也在理，买卖人不容易，若不能保住收益，谁还愿意做？”

“你的口齿如此伶俐，买卖肯定做得不错，早晚要赚大钱，怎么不盘一个铺子经营？”赵不凡随口问。

“官人这可高看我了。”小贩很是健谈。“我们是小打小闹，混口饭吃而已，不过仰仗各大员外分些残羹剩饭，哪敢自立门户。”

“这里的瓷器生意已经被垄断了？”赵不凡奇道。

“那倒没有，只是我们婺源县经营瓷器的几位员外组建了一个商会，合起来做瓷器买卖，想开瓷器店便要支应一声，若有实力，还可以入会一起做，那才是真正赚大钱的买卖，我们也就是小打小闹。”

“合起来赚钱挺好，如此你们婺源的瓷器也能销得更远。”赵不凡笑说。

“官人这话在理。”小贩笑着附和一句，但很快又叹口气，一副看透世情的样子。“不过那是以前咯，今后可难说，今非昔比……依鄙人看来，瓷器商会早晚解散，已是回天无力。”

小贩故作高深的语调令折月芝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禁不住笑了起来：“这话怎么说？”

小贩左右张望一眼，突然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道：“你们可注意到对面那间关着门的大商铺？”

“嗯？”赵不凡疑惑地回头打量。“青瓷楼……名字挺雅致，怎么了？”

小贩神秘兮兮地说：“青瓷楼的胡员外就是瓷器商会的总管，德高望重，我们婺源县做瓷器的买卖人没有谁不给他三分薄面，也是因为他才有了商会，可惜他家前些日子突然开始闹鬼，长子被活活吓死不说，幼子也被恶鬼附身，整日疯疯癫癫，如今胡员外醉心于请道士捉鬼，哪还有心思做买卖，商会没有他主持，早晚都要解散。”

闻听这话，折月芝顿时看向不远处静候的公孙胜：“嘿！你的财路来了！”

一身道袍且端庄肃立的公孙胜略显尴尬：“在下虽然修道，但没有学过抓鬼降妖之术。”

察觉折月芝与不远处的道士是同伴，小贩大为惊讶：“哟！想不到官人身边竟有道长随行，小人今日真是没有看走眼，官人果真贵不可言！”

当今朝廷尊崇道教，道学地位高，道士自然受人尊重，有道士随行的人都不普通。

赵不凡没有接小贩的话，转而问道：“店家！你说胡员外家里闹鬼不说，还死了人，官府便没有派捕快调查么？”

“查了！当然查了！”小贩陪笑说：“伍县令可是派遣杨县尉亲自调查，杨县尉虽说厉害得紧，但终究是人，恶鬼造的孽，他又能怎么样？”

“那你知不知……”

赵不凡尚且没有说完，左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马老三！你又在胡言乱语，哪来什么恶鬼，分明是有贼人作祟，我爹和我大哥肯定能抓到凶手！”

小贩连忙打招呼：“哟！杨小哥怎么来了？”

来人浓眉大眼，面目清秀，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行走间带着一股子痞气，他大咧咧地走到近前质问：“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又随身携带兵器，究竟打哪里来的？还不给小爷从实招来？近来连出命案，可是与你们有关？”

杨沂中看他衣冠不整、流里流气，顿时走来挡在赵不凡和折月芝身前：“你是谁的小爷！说话放尊重些！”

青年诧异地看他一眼，又傲然地逼近了一步。

“小爷就是这脾性，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

杨沂中是将门世家出身，很少遇到如此无礼的人，立时气得抬手指向青年，而握在他左手的刀也自然跟着抬起。

青年被他的举动激怒，再度逼近一步，盯着带鞘的战刀说：“你什么你？竟敢跟小爷亮刀，你拔出来试试？”

眼见两边闹起来，小贩急得连声呼喊：“杨小哥！几位官人的身份很尊贵！闹不得！闹不得！”

青年显然是跋扈惯了，根本听不进去：“马老三！你不要多管闲事，当心我连你一起打！”

折月芝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眼见青年如此恶言恶语，哪里还能忍得住。“你这浑小子好生无礼，自己嚣张跋扈，人家劝你，你反倒威胁人家，着实不要脸。”

青年怒声大吼：“哪里来的泼妇，不要认为自己长得漂亮，我就不敢打你。”

赵不凡的眼神瞬间转冷。

“你再骂她一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