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伴随着满含心酸的长叹，杨邦乂再度看向杨再兴。“我杨邦乂怎会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杨再兴气得大声顶撞：“大不了我走就是！省得你看着心烦！”

杨邦乂怒目而视：“若我不管你！你早晚要沦为草寇！”

“当草寇就当草寇，有什么大不了。”杨再兴转身就走。

杨振文急忙劝说：“五弟！你这是什么话！爹的话，你不听，我的话，你也可以不听，难道娘都不要了，你若走了，娘怎么办？”

杨再兴脚步一顿，闷了半晌又咬牙说：“不是有你们四个么，你们照顾好娘便是。”

“滚！你赶紧给我滚！”杨邦乂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滚就滚！”杨再兴顺口回一句，再度迈开了脚步。

眼见杨家人闹成这样，赵不凡不由迈步拦在杨再兴身前。

“你觉得一走了之是大丈夫所为？”

“滚开！”杨再兴杀气腾腾。

赵不凡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出声道：“先绑起来！不要伤他！”

杨再兴有片刻愣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折月芝、杨沂中和尚昆阳已齐齐袭至。

杨再兴的出手武力勉强算弱六品，比起杨沂中都要弱一筹，而尚昆阳的出手武力是强七品，单是杨沂中和尚昆阳联手，杨再兴就无法抵挡，何况还有折月芝。

折月芝在幼年有奇遇，内力修为先天就很高，而随着武学修为成长，如今她已打通奇经八脉，玄冰功也超脱寒冰境而晋入极冰境，趋于大成，出手武力高达三品，远不是此刻的杨再兴能匹敌。

三人同时出手，杨再兴连十招都没能熬过便被折月芝点晕在地。

杨邦乂和杨振文虽然看出几人没有伤害杨再兴的意思，但明显有些紧张，杨邦乂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抱拳行礼。

“几位身手不凡，口音或是来自西疆，或是来自京城，又夹杂着北疆语调，不知此来婺源县所为何事？”

赵不凡权衡片刻，缓缓从怀里摸出御史中丞的印鉴藏在手掌，只让杨邦乂看到。“杨县尉！此地人多嘴杂，不如借一步说话？”

杨邦乂满眼惊愕，察觉他不想泄露身份，便轻笑着说：“不如到我府里暂留。”

“也好！”赵不凡含笑点头。

杨邦乂的家不是太远，转过两个街角就到，由于随行的人多，彼此便没有搭话，待进到杨府，杨邦乂吩咐丫鬟沏好茶送至堂厅，这才关上房门纳头拜说：“下官杨邦乂参见大人！”

“杨县尉无需多礼。”

“大人！今日顽劣小儿在街头无礼，还望大人恕罪，下官的幼子被他母亲和四个哥哥宠坏了，时常聚集一帮酒肉朋友四处晃荡，今日我把他关起来读书，没想一时不查竟被他偷跑出去，若非马老三及时跑来告知，险些惹出大祸！哎！”

“少时顽劣不代表没出息，只是需要管教，我看他是硬骨头，打成那般模样都不吭声，寻常人可做不到。”

杨邦乂深深叹口气，愁得额头都皱成一团：“这孩子的亲娘死得早，下官的夫人和他四个兄长都很宠他，事事依着他，再加我早些年专心练武读书，忙于参加科考，不怎么管教孩子，终是导致他变得顽劣，等我登榜进士，来到婺源县担任县尉，又由于初来乍到、不熟悉事务，没能看管他，以致他整日在外厮混，越来越放肆。”

“亲娘？杨再兴是……”赵不凡略感疑惑。

“噢！下官共有五子，分为正妻和妾室所生，年龄相差不大，唯有长子杨振文大些，而再兴是我爱妾所生，可惜她染疾走得早……我夫人与爱妾的感情比较好，因而我夫人很宠爱再兴！”

折月芝听得咋舌：“杨县尉看起来年纪不大，竟有五个儿子，真是有福气。”

杨邦乂笑说：“哪里是什么福气，有了长子振文之后，我想要一个女儿，但有些事真是说不清，越想要就越得不到，我父亲早年想要生子，结果连生三个都是女儿，唯有我一个独子，直到他在西疆阵亡之前都念叨着还要一个儿子，可就是没有，而我想要女儿，又求之而不得。”

“令尊亦是为国捐躯？”赵不凡惊讶道。

“嗯！”杨邦乂轻轻点头，显得有些伤感。“我的祖父战死在北疆，我父亲战死在西疆，都是死在战场，我父亲最后一次出征前，曾叮嘱我母亲督促我文武兼修，而且要考取功名，所以我母亲逼着我读书……我母亲贤良淑德，一生只逼我做过两件事，一件是要我在十五岁生子，一件是要求我读书。”

“十五岁就生子？”折月芝再度咋舌。

大宋的律例和风俗虽是男子十五岁就能成婚，但大众普遍不会过早婚嫁，这与大宋的经济繁荣程度有关。

心知十五岁生子有些早，杨邦乂略显尴尬：“下官原本想在考取功名之后再成婚，但我是独子，母亲害怕杨家无后，便强迫我在十五岁娶妻生子，还给我纳妾，直到几年之后，幼子再兴满过周岁，我才重拾诗书且远赴京城进入太学，最终在政和五年登榜进士。”

“政和五年？”赵不凡忍不住追问：“你可认识秦桧、何铸与何栗等人？”

“秦桧、何铸与我都是同榜进士，何栗则是当科状元，他们的文采学识皆在我之上，我们那一届是蔡太师担任主考，出了不少惊才艳艳的人。”

杨邦乂说到这里，堂厅大门突然被人踹开，杨再兴怒气冲冲地冲进来指着赵不凡。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要比就单独来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