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生出疑虑,自然要梳理前后,我想起王庆来抓我的事,也就是说我不明白自己的行踪为什么会泄露……当初离开南河镇后,我与琏儿便进行过简单易容,暴露的可能微乎其微,忙于战事的王庆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我的行踪……早前我甚至一度怀疑过麾下的兄弟,但我无法从他们身上发现痕迹,所以我选择相信,心里倾向于自己是在离开南河镇以前就泄露了行踪。
如此一来,可能性便很多,万花楼的势力这么大,我无法断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被你们发现,但任何事情的发生总有迹象,而随着回忆,最大的疑问随之出现……万花楼石窟是由十晏镇的周员外提供物资,彼此合作的时日也非常长,尚且没有太多风声流传,那么万花楼在南河镇的名声怎么会远远超过十晏镇?”
听得极端入神的朱琏忍不住插话:“万花楼的人是从南河镇这边进出山,有心避开石窟所在,有意混淆视听,南河镇有风声也不足为奇,为什么会引起你的怀疑?”
赵不凡淡淡一笑:“这里有一个极其迷惑人的地方,便是我们的身份和角度。”
“身份和角度?”朱琏越听越疑惑。“什么意思?”
“万花楼的杀手从南河镇进出确实是有意混淆视听,令石窟的位置远离别人视线,但这里的别人是指调查万花楼的人,不是百姓,万花楼若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从这里经过,普通百姓怎么知道他们的踪迹?何况能知道那么多?”
朱琏想了想,突然惊悟:“早前我们觉得万花楼是在交易物资的渠道里泄露了消息。”
“对!但物资交易不是通过十晏镇的周员外么,怎么会是遥远的南河镇知之甚深,便是一对经营客栈的老夫妇都知道,而且根据周员外死前透露的信息,他与万花楼合作的时日明显没有二十年,也就是说石窟早就有稳定的物资来源!”
“我明白了!”朱琏释然。
赵不凡再度看向了柜台后边的沙天师。
“这些线索或许无法令我得出结果,但足以让我确定南河镇与万花楼有更为紧密的联系,这时我又想起你沙天师扮演的老头,因为你是我到达南河镇之后唯一给我详细讲述万花楼的人……你确实演得天衣无缝,但我带着调查到的线索回头看你便能补上所有疑问。
首先是你的年龄与不知去向的沙天师大体吻合,其次是你恰好对万花楼了解很多,尽管你说是从流言里得知,但不管怎样,你确实知道得多,再者,你看到过我和琏儿的样貌,有认出我的可能,符合我对自己身份泄露原因的推断。
最后则是看起来合理,实际最不合理的地方,当初你为什么会接纳我们歇脚,丝毫没有追问我们的身份,即便知道我们是在找万花楼之后,你们也仅仅是问过一句我们是不是万花楼的人,随后便一切如常。
若没有得到后面的线索,我没觉得不对,善良的人确实很多,但当我带着疑惑去细想,便觉得你们的反应不像普通百姓……依照南河镇当时的情况,普通百姓已愁得化不开,担负着巨大的生存压力,你们扮演的老夫妇怎么会有心情争论万花楼的事,甚至在争吵里泄露无数信息给我们这样的陌生人?
你们知道我们是寻找万花楼的人,属于极度危险的人物,为什么能迅速恢复常态,为什么会轻易信任,细细回想,是时我根本没看到你们有足够的紧张或恐惧,一切都很浅显,仿佛有意演戏,如此综合种种,我怀疑你与万花楼很熟,甚至有可能就是沙天师,你设局引我到十晏镇,达成弃车保帅的想法。
有疑点就肯定要查,因而我回到南河镇,调转你我的角度,让你在明,我在暗,而结果证明我是正确的,我已经潜伏观察你们整整大半个月,你还有什么不清楚?”
沙天师没有再辩驳,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张狂大笑。“赵不凡!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没算到今天会有来无回?你可知道当初你来南河镇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大费周章设局,甚至选择放弃石窟?你可知道今天来这里是自找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