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凡咬牙接道：“传令火炮营指挥使凌振，让他与陈达、杨春带梁山军火炮营支援永清县，汇合西军的攻城部曲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砸，别怕损耗，也别怕花钱，有多少就全都砸到永清城头，另通知淤口关的柴进，物资调度要加快。”

“是！”

朱武和公孙胜齐声应命，而他们刚刚转过身，耳中又传来赵不凡果决的声音。

“代我转告翟兴，别再管什么损耗，已经死这么多人，还顾忌什么损耗，讲什么攻城策略，人家一条命换我们两条命，甚至三条，这么打划算么……令他对永清县的四面城墙都发起抢攻，日夜不停，不计伤亡，不计代价，不计损耗，总之我就一句话，干他娘的，永清城不破，他翟兴就不用回来了。”

“是！”

目视公孙胜和朱武离开后，赵不凡铁青着脸再度看向了桌案上的地图，不多会儿，闻焕章又匆匆走进营帐，心急火燎地喊说：“赵王爷！不能强攻永清，若按王爷的命令打，纵然打掉辽国的两万人，我们的死伤少说三五万，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循序渐进！”

赵不凡深深看着他，心里暗暗思量。

焕章是纯粹的读书人，性子倔强孤傲，若强行逼迫，肯定适得其反，还是要给他解释清楚才行。

心里想到这些，赵不凡的脸色也略为放缓：“焕章，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暂避其锋，另寻对策，也就是让翟兴暂缓进攻，然后重新谋划，对否？”

闻焕章有短暂的愣神，随即便点头道：“王爷说的是，俗话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最次才是攻城，眼下我们理当先设法破掉辽国的防御布署，然后再设法取永清。”

“你说这些，我都明白。”

赵不凡悠悠接口。

“但你想过没有，退却在将士眼里是什么……是仍然打不过！仍然要避让！一百六十多年了！我们永远打不过！我们永远不敢正面抗衡！永远只能依靠偶尔的计谋或是坚固的防守来应对！我们永远不敢跟辽国正面一战！我们的将士面对辽兵永远是未战先怯三分！前线将士我没有看到，我不清楚他们的状态，但看看从前线回来的朱武和公孙胜，他们两也算有胆识，可去的时候精神矍铄，回来就是霜打的茄子，完全蔫儿了！

若前线将士有必胜的雄心，他们怎么会是这样？若翟兴有必胜的意志，两人怎么会带着这种情绪回来？什么是尽力了？什么是没办法了？两军交战，你死我活的情况跟我说这些？究竟什么意思？北伐刚刚开始，恶战尚且没爆发就怂？尽力了？不行了？没办法？那我们北伐做什么？那我们就只能等着国破家亡的时候跪着乞求人家怜悯？

这种意志若蔓延到全军，我们永远不可能成功，哪怕用兵如神又怎么样，如果将士们没有必胜的信念，没有足够的信心，没有坚强的意志，我们怎么赢得胜利……永清一战，我们不但要胜，还要告诉全军将士，我们能战胜辽人，我们宋人一直就很强，宋人骨子里流的血也是热的，我们的祖先也曾驰骋北地，我们不是懦夫，不是任人屠杀的羔羊，我们是伟大的族群，而且是一个充满包容且从不畏惧任何欺压的族群！

这场北伐不仅是要为大宋收复幽云十六州，更是要唤醒宋人骨子里的骄傲和尊严，要让军民不再觉得自己比辽人低一等，不要见到辽人就畏惧害怕，不要因为跪得太久而站不起来，这才是此战最大的意义，现实是打赢就有机会，打输就什么都完了，辽国灭亡之后，大宋拿什么对抗更为强大的金国，你能明白么？”

一番肺腑之言说得闻焕章心潮澎湃，久久都没能回神，当他理解到这番话蕴含的一切，不禁深深对着赵不凡作揖行礼。

“学生受教！学生虽是一介书生，但甘愿为此宏愿赴死，为我大宋捐躯，若我们的死能唤醒宋人骨子里的尊严……学生万死何妨！”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来人似乎非常激动。

“谁在帐外？”赵不凡凝神打量。

“王爷！是在下！”礼部尚书蔡翛急步走进营帐，而且情绪异常亢奋。“王爷的一席话真该令朝堂上的人都听听，我看监军根本没必要，王爷只管安心北伐，在下这个奉命而来的监军就在大名府等王爷得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