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的触感湿热黏腻,许栀惊觉不对劲,她往下一望,革带断裂,带钩崩开,血从云纹路上蜿蜒往下滴。
她根本没时间想太多,看到伤处,她一顿,呼吸停了一刹。
他腹侧被刀口整齐割开,皮肉翻卷,整条狰狞可怕的伤口趋于六寸之长!
她心头猛地蹿起一阵寒意,脑海中惊现‘腰斩’二字。
许栀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某种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许栀,”他唤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
李贤脸色煞白,脉搏极快,他的手也冰凉的吓人,这是即将休克的症状,而他居然还想说话。
“别说话。”她在发觉用手按压伤口止血不管用,立刻改变方式,用手指压在出血动脉近心端附近的骨头上,以图阻断送血来源。
“这等小伤,我死不了。”
“小伤?”她蹙眉,“也是,对李大人来说。这伤与你曾被处以的极刑相比,的确算小。”
这话刻薄。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很不同。
“……血能止住吗?”
问话的伤者自己是个医生,他却一动不动。“你既不自己按伤口,也不指导我,如何能提高效率?”
他从灰黑的夜里看她,“当年在原阳,你若一心一意在臣这里将医书学完,定不需臣此时再教什么止血之法……呵呵,现在想来,真是可惜。”
李贤到底有多大的意志,能将这种摧心剖肝的剧痛忍下去?他都快要被刀砍成两半了,还要咬牙说话,还有心情笑话她!
到底多年没碰过治伤之事,她手也不如当年接生项羽时候稳当。
李贤闷哼一声,“……公主最好不是在报复臣。”
她要被气笑了,于是挂上那种笑盈盈的假面,“说得不错,李大人要不就在这里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派人来此处捡人。”言罢,她作势要走。
不用等到明日,照这个情况,只要两个时辰,他就能血流而死。
“…若如此,公主最好看着臣咽气,”他沉沉在笑,眼睛深不见底,“否则,臣将给陛下留下些公主不想看到的血书……”
她瞪了他一眼,“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陈馀手段残忍,指不定是因你在楚地所为而招致的六国祸患。不过也不能怪你,李斯说得对,六国复国之心要按下去不容易。”
她锐利的目光穿透一切屏障,“而他那好友张耳胆敢来杀我。我索性了结了他。”
李贤蓦地一顿。重重的障碍,层层宿命堆砌到这里。他一直不动陈张二人,除张良在秦之因,还有张苍与徐福为至交的缘故——当年始皇帝下令通缉张耳,为求方士。
方士,方术士,方技之士与数术之士。张苍精通算术,徐福擅长方技——医、卜、星、相。
徐福与卢生之事惹嬴政雷霆震怒,直接导致坑杀术士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