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到了这儿,干活虽然累点,吃的虽然差点,但不会被宋人当做奸细处死,也不用替金人充当攻城炮灰,起码还能活。
但经胡真这么一说,越发感觉留在这儿只会被活活累死,这种生命随时被掠走的感觉,让王肃本已渐渐平静的心情,再次焦躁起来。他忙问道:“那怎么办?跑出去?”
“跑什么,你能跑去哪?老子从昨天到现在就啃了几个杂面饼子,现在又在这儿锯了半天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有力气给老子跑一个看看,看来你又忘了昨天滚到你脚下的那颗人头了。”
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王肃,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
胡真见王肃一直没说话,虽然不想刺激他,但还是转头看了看周围人,低声的提醒道:“你可不要忘了,一人逃则十人斩,十人逃则百人斩,就算你想跑,还不等金兵动手,你就先被这周围的宋人给扑倒了。到时候拿了你去邀功请赏,最不济也能赏顿饱饭。”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是啊,就算自己想跑,可却不知道周围人的想法是否和你一样,特别是周庆和李宏两人,昨夜还发生了冲突,要是跑的话这两人肯定会第一个将自己扭送到金兵面前,顺道换几张面饼吃吃。
难道说自己就要这样被困死在这里,像胡真说的那样,活活累死,他心中着实不甘,暗自想着是不是去找找那个收了自己金手镯的金兵,或许他有什么办法能帮自己,毕竟那个金兵收了金手镯后,对他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别胡思乱想了,那话怎么说的...”胡真努力想了想村里老人常挂在嘴边的老话,突然他一拍脑袋,说道:“想起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哈哈,兄弟,想那些都是多余,老天让谁死,谁还能活咋的。”
“来来来,过来几个人搭把手,把这棵树推倒。”说话间,他们这棵树已经锯的差不多了,只要稍微顺势一推就能推倒。
“树倒了、树倒了。”一阵吆喝声中,大树轰然而倒,砸的地面尘土飞扬。
“什长,兄弟们干了一上午,都前胸饿后背了,啥时候开饭啊?”一个帮忙的宋人用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拍着有些干瘪的肚皮说道。
“老子也想知道什么时候开饭,你没吃,难道老子就吃了。”这话更是一下激起了胡真的饥饿感,不说还好,越说越饿。
一连三天,众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王肃的小身板渐渐变得吃不消了。
繁重的劳作和每天仅有的六张面饼,让王肃更加坚信胡真说的话是真的,他们真的有可能被活活累死在这里。
这两天周庆、李宏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再斗嘴了,每天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营,第一件事就是吃完面饼赶紧睡觉,减少活动也减少消耗。
今天砍完了这片树林,明天还有另外一片等待着他们,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这都要得益于宋朝构建的森林防线,没有长城,宋朝就创造性的用树林和塘泊在华北大地构建了一条森林长城,有水的地方引水造塘泊,没水的地方就广植树木,密的仅留一条小径,只能容一骑通过。
人们吃的少,砍树效率自然会降低,震天响的号子声没有了,只有锯木声和砍树声交相辉映,整片树林显得压抑至极。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倒在了树林里,这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本就十分瘦弱,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劳作,让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监工的金兵也只是远远瞅了一眼,就让埋在了树林另一边,乱世人不如太平狗,没人去关心一个死人,他们更关心的是中午能不能准时吃到面饼。
又干了片刻,直到一桶桶杂面饼被抬到林地,整个林地才重新安静下去。
每人两张杂面饼,虽然口味难以下咽,但是对于饥饿难耐的人来说,只要是吃的就行,味道对于他们已经显得有些奢侈。
吃完这些杂面饼,再寻块阳光能照射到的地面躺倒,休息那么片刻,算是这些人一天中难得的消闲时光,
有些人轻抚着肚皮闭目养神,好应付下午繁重的劳作。而有些人则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话题永远也离不开那少的可怜的杂面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