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平将皇上面前的那道奏折合上,他清晰地瞧见。
奏章底下余出的空白地方,皇上只留了一字。
那字连贯顺畅,乃是皇上自己的笔体。
“准”。
因是皇上遇刺后的第一个早朝,文武百官较比往常起得更早。
进宫的队列更齐整,表情更郑重。
便是见到宣平侯裴绍也在队列之中,也没有交头接耳。
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今日也奇,往日里见到裴绍就黏的鲁王此时并没有紧着靠过来。
而是乖顺地走在自己的道上,他脸上依然挂着笑。
但并不见他与谁嘀嘀咕咕,闹个不停。
倒是成王,成王与裴绍对视一眼,便过了来,轻声同裴绍说话。
成王所言只有一句:“今日陛下应有决断,三王爷留意一些。”
成王这话是在给裴绍暗示提醒了,裴绍点点头,他目光微凝。
退了一步,又回到自己的道上。
众臣子齐齐整整地往奉天殿行去,又自殿门左右两侧鱼贯进殿。
进殿后分出六列,并以高低品阶站好,大殿内众臣屏气凝神。
垂头敛目,场面十分肃静。
须臾,宣朝的太监过来诵唱,百官纷纷掀袍跪地。
齐齐给皇上行礼,皇上今日气色不错,他坐到龙椅上。
手一挥,便叫众臣平身。
有几个忧心至极的文官相继出列。
对着皇上又是一顿感天动地到无以复加的关切忧心之言。
皇上听着嫌烦,但又不能不听,直到全朝最耿直刚正的张遗张右相开口。
皇上才开始真正听之入耳。
张遗说,前日惊变必须严惩,皇上曰,可,张遗说。
凡有涉案者,必不可任之放之,皇上曰,可,张遗说。
查漏勿缺,建议全城展开搜捕,皇上还曰,可。
几个轮回下来,饶是后排品阶不高的臣子都觉得此情此景略微有些不对劲。
张遗也觉得不对劲,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对劲。
而是皇上的反应不对劲,诚然,张遗承认自己说得都是显而易见的废话。
但皇上有话必回的架势偏生瞧着反常。
皇上似乎在等一句话,张遗心里有点紧张。
若不能立刻猜到皇上的心思,再平白叫皇上回几个“可”。
难免有点触及天威,尴尬倒是其次,叫皇上心里不爽这可就不太妙了。
张遗将手紧了紧,顿了片刻,继续道:
微臣以为,此事需尽快安排。”
皇上果然没了耐心,他点头道:“怎么个尽快安排法?”
张遗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这是贴近皇上的心意了。
是以想了一想,便开口道:“臣觉得,此事需得先任调一人作为主理。
如此也方便底下各部官员行事。”
皇上终于笑了,他点头道:“准了。”
张遗闻言心念一动,暗道原来皇上等的就是这个。
张遗这个向来敢说的老臣子一时竟也有些说不上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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