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他将信纸放进竹筒，塞到海东青嘴里时，心中多了一丝愧疚……

如此频繁地传信，不会把鸟累死吧！

海东青叼走了竹筒，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新的信件传过来。

“怎么没有顺手把他杀掉？我记得你跟他是有仇的。”

沈风看着信件，思索起明吉这样做的用意。

明吉要杀冯椿更简单，他怎么不去？

难道，杀冯椿这件事有风险？

“没碰上。”沈风回答。

很快，新的信件被海东青送了过来。

“他也很优秀，不是吗？”明吉问。

沈风的重点落在“也”字上，心情不大美妙。

冯椿，优秀？也？

沈风拿笔把“吗”字划掉，给明吉传送回去。

之后，他转身离开了蒙山。

……

杜鹃切了一盘从陈国带来的水果，送进霜筠室，抬眼就看到明吉仙君在笑。

仙君身前摆着一杯热茶，飘渺的水雾模糊了他手里捏着的字条，仙君的信使——那只威武的海东青站在笔洗边缘，扭过头，神气地看着杜鹃。

看到杜鹃进来，明吉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声：

“瞿州的事情查到了？”

杜鹃点点头，应道：

“瞿州刺史陈木难以抵抗宇文帝大军的进攻，想拖上全城百姓一起冲锋陷阵。我在建康分别问过几个瞿州人，都说是瞿州城中的一个蒙面道士不忍百姓白白送死，连夜将他们转移到了陈国。”

杜鹃很自然地把果盘放到明吉面前，后退一步，安静听训。

明吉无声地拨弄着精致的茶杯，目光落在杜鹃的身上。

杜鹃瞥到仙君的举动，知道仙君正在思考，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道士？”明吉问。

“是的，仙君。”

“是枫做的吧，和燕春楼那次的手法太像了，同样是一夜之间把人转移到千里之外，同样是不愿暴露性命……他果然是在瞿州。”

闻言，杜鹃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沉默片刻，恭敬地作了个长揖：

“仙君明察秋毫，杜鹃五体投地。”

明吉任由杜鹃拜下去，没有让她起身。

杜鹃维持在垂首作揖的姿势上，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肢体和表情。

明吉默默看着杜鹃，过了很久，他拿起笔写下一封信，交予海东青送出去。

海东青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半空，明吉仍然没有让杜鹃起身。

没过多久，海东青再次出现，明吉从鸟喙之间取下装有信件的竹筒，打开看完，又笑了一声：

“到底是看走眼了……”

杜鹃的肢体霎时间僵硬如石头！

“如果枫真的是在瞿州，之前符褚、檀越庙宇被烧，极可能也有他的推动……那可是最近两年太初宫混乱的开始，他真的很优秀！你说呢，杜鹃？”

杜鹃惊得起身看向明吉，只见后者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她一拜到底，匍匐在地，哭着说道：

“仙君！我不曾料想，枫真的敢犯下这些大错！枫喊我一声‘长姐’，我就有责任关注他的成长！枫走错了路，我没能及时发现并加以制止，这是我的过错……拿住枫的那天，杜鹃只求能被一并押往太初宫受罚！”

明吉看着杜鹃，神情晦暗不明。

他又写了一封信传出去，很快又收到回信。

“你没做错什么，不要想那么多。”

闻言，杜鹃强行止住哭泣，从地上爬起来，偷偷看了明吉一眼。

明吉看完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是真的很高兴！

“好好的怎么哭得像只花猫，出去洗把脸。”明吉说。

杜鹃恭顺地又作一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霜筠室。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霜筠室中传出了一阵肆意的笑声。

“这孩子……”明吉在说。

明吉经常会笑，但很极少会放声大笑！

不知是什么消息，能让明吉如此快意？

杜鹃满腹疑惑，慢慢地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