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欣慰了些许。
回到家时,正好碰见装防盗窗的师傅从家里离开。
原来是老婆听我声音严肃,加急找了师傅过来。
我赶紧回到卧室看孩子,摸到她的小脸时,才真正松了口气。
上一世看见她在我怀里,完全没了呼吸,小小的颈脖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一想到这里,就一阵心痛。
还好现在女儿还活着。
还能甜甜地叫我爸爸。
我简单和妻子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也咂舌。
「其实早就看出来任飞燕不好惹了,但没想到她孩子能在高考作弊......」
「平时她老是吹嘘方玉堂学习多好,我都相信了。」
「她还说要我们去参加方玉堂的状元宴呢,这下可丢脸丢大了。」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道:
「不过那个小孩,肯定免不了被狠狠打一顿。任飞燕可看重这场高考了。」
我点头赞同。
不过现在我也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就算方玉堂被打死,我们也不会出门看一眼。
果不其然,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的,是隔壁的哭喊声。
方玉堂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起来非常渗人。
还混杂着任飞燕的打骂声,简直让人没办法休息。
妻子听不下去,提出想去隔壁看看,被我制止。
我们不管,但物业不可能不管。
很快他们上门警告,让任飞燕声音小点。
「你们在家干什么?打孩子吗?声音这么大?都有人投诉到我这里来了。」
物业从任飞燕挡得严严实实的门框缝隙中,试图看出发生了什么。
任飞燕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没什么,在指导作业,他像猪一样笨,我气得不行。」
「没打他,我怎么舍得打他呢。」
「他可是我的宝贝儿子。」
物业瞧了任飞燕一眼,也不知道怎么的。
就是莫名觉得任飞燕说这句话时,有些可怕。
于是只是随意警告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之后果然没听见方玉堂的哭喊声。
但任飞燕的打骂声,仍在继续。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却压抑不了愤怒。
我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都是他们自找的。
高考最后一天,我最后一次去接送孩子们考试。
幸好从驾校养成的好习惯,上车前环视了一周。
我停在楼下的车被人划得乱七八糟。
轮胎也被人放了气。
说是放气不太准确,应该说是用利器划上了口子。
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力气,轮胎全报废了。
我当下怒火从脚底升起,几乎红了眼。
一定要找任飞燕要个说法。
肯定是她。
我深呼吸几口气,直接报了警。
「喂,警察吗?有人划了我的车,还有可能在家暴孩子,孩子估计快不行了。」
09.
警察很快找上了我。
「先去看孩子吧,车一直都在这里。」
我带着他们去了隔壁敲门。
任飞燕从猫眼看见我,没打算给我开门。
「任飞燕,开门,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任飞燕在里面笑,我都能想象她那得意的神色。
「我做什么了?你别乱说。小区里面可没有监控,你有什么证据?」
我和警察对视一眼,撇了撇嘴。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小区里发生的事情。」
任飞燕呸了一声,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我承认了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黄宗轩我发现你真是个晦气鬼。」
「都是你搞的鬼。先是坐了你的车,导致我儿子沾了晦气,高考被取消资格。」
「再是我教育儿子被你举报。」
「你这么喜欢嚼舌根,我总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不是?」
「你那辆车还有我的1200呢,我也没说什么。」
「警告你,以后少来管我们家的事情。」
搞得像我想管一样。
哪次不是他们一家人屁颠屁颠贴上来。
反正她做的事情,自己也都承认了。
我懒得继续和她废话,直接让警察开口。
警察上前,露出自己的证件,敲门。
「任女士,开门,我们是警察。」
任飞燕在里面沉默了一瞬,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
在这之中,听不太真切,或许是什么人痛苦的呻吟声。
警察很明显也听见了,眉头紧皱。
「任女士,你再不开门,我们要强行破门了。」
任飞燕迅速从里面开了门,一只手把着门把手,做出防御的姿态。
「有什么事?」
警察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被她谨慎地遮挡住。
「我们来调查一些事情,请你配合。现在请您让开,我们要进去。」
任飞燕死死握着把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你们凭什么进我家?这叫强闯民宅懂不懂?」
「你们倒是给我说,我犯什么法了?没证据就不要乱说话!」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对着我,满眼恶毒。
我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任飞燕,你可能还不知道——」
「我家门口装了监控,正好可以照到你拿着刀进出的模样。是不是你,把刀交出来比对就行了。」
任飞燕听完,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好不精彩。
她故作不在意地对上我家门口的监控,眼神飘忽。
「什么刀,我家没有。」
「有没有我们进去就知道了。」
任飞燕执意挡住门,下定决心不放任何人进去。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里面有事了。
几个警察靠着蛮力把任飞燕掀到一边,冲了进去。
我跟在后面,给他们指了方玉堂的卧室方向。
一进门,所有人都呆住了。
满眼的血和无边的血腥味儿冲刷着每个人的大脑。
方玉堂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
手臂歪歪扭扭地垂在一边,全身青紫,头上似乎有个伤口仍在流血。
嘴里还塞着烂透了的毛巾——为了防止他叫出声。
警察赶紧上前,大叫了一声:
「救护车!还活着!」
10.
一批人护着方玉堂去了医院。
我和剩下来的人一起对峙任飞燕。
「为什么打孩子?」
任飞燕低着头,听见这里又愤怒地抬头:
「为什么打他?还不是因为他讨打!」
「高考作弊?让我在亲戚面前丢面!你知道我为了这顿状元宴花了多少钱吗?」
「我甚至连他那个【死】了很多年的老爸都邀请过来了,就为了让他看看,离了他,方玉堂也足够争气。」
「结果呢!」
任飞燕噌地一声站起来,指着方玉堂的卧室:
「他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说了多少次,高考重要重要,让他好好考。给他做早餐,送他去学校。」
「他还给我装,装没带准考证,装肚子痛。简直是猪!」
「我真是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才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他就该死!」
在场的人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不知道这样的话,是怎么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任女士,请您平复下心情。」
任飞燕冷笑一声,全身的肉都打了个抖。
「还有你——」
她指着我。
「要不是坐了你的车,沾了你家的晦气,玉堂能作弊?」
「哦对了,还有那个小姑娘,肯定是她,我一看她成绩就不好。说不定就是故意上车勾引玉堂,让他放松警惕,才想出作弊这种事情。」
「你们都等着,我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我也不管警察是不是在场,直接开了口:
「你真是好笑,分明是你自己把儿子教成这样的,还想着办法去怪别人。」
「要不是你总是强调成绩,方玉堂能每回都作弊吗?」
「还不是因为他没考好,就会遭到你一顿毒打。哦不对,这算什么。」
「就算他不吃你的鸡蛋,你也会打死他。」
「本质上,你就是个随时在暴走边缘的恶徒。而方玉堂,只是为了稳定住你,想了各种办法,不然他也不能活到今天。」
「归根结底,是你的错。」
任飞燕浑身颤抖,样子十分可怖,如同咆哮的黑熊:
「你放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说我?」
「要不是我,他都不能生下来!我管他打他,都是应该的!」
「就算我掐死他,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警察这时,适时地插入进来,给这位黑熊女士科普:
「任女士,家暴也是犯法的,按照今天这样的状况,您可能会判刑三年及以上。」
「另外,不打扰黄先生的时间,你得赶紧和我们去指认你对黄先生的车做出的损害。」
任飞燕双目喷火,牙齿哆嗦,挣扎着不愿意走。
却还是被警察双手反搅在身后。
「黄宗轩!你不得好死你!」
「我划你的车怎么了?我只后悔没杀死你!杀死你女儿!」
「你毁了我儿子,我也要毁掉你女儿!」
任飞燕仍不放弃谩骂。
但我们都知道,现在她也只能通过谩骂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了。
毕竟等着她的,是铁笼。
11.
鉴于行为恶劣,任飞燕被判了刑。
进监狱之前,被法院强制执行赔了我的车。
至于方玉堂,他只差一个月就成年了,福利院要不了他。
他只能在家养伤。
但我路过他家时,发现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也来了。
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只剩下方玉堂一个人在家里。
高考出分那天,他开着门强撑着身体站在门口,看了我,露出愧疚的笑。
「对不起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我本不想理他。
却在看见女儿那刻突然心软了。
我背对着他,对他说:
「好好活吧,现在可以重新开始。」
他没说话,但我听见了抽泣的声音。
我抱着女儿和妻子去看高考放榜。
我们到达时,一堆人围在那堵墙上。
有的家长分明已经早早知道自己孩子的成绩,却执拗着一个一个找自己孩子名字,然后指给身边人看:
「看到没,我孩子,厉害吧。」
也有家长带着孩子,轻声安慰:
「没关系,高考不是唯一选项,没考好大不了再来一年,不是什么跨不去的坎。」
「再说了,人家那些没读书的人一样生活得很好。」
「别太在意。」
我欣慰地笑了。
突然有个甜甜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诶叔叔,你也来看放榜吗?」
我转过身去,发现是那天搭载的小姑娘。
出了校门打扮得更漂亮了,青春洋溢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欣喜。
「是啊,你也来吗?」
小姑娘羞涩地低头:
「是我妈非要来。」
小姑娘母亲从身后过来,骄傲着对我开口:
「我女儿考了全省第一!」
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状元状元,我身边倒还真有个状元。
「还得谢谢叔叔那天送我去考试,不然我都不一定能赶上。」
小姑娘母亲听了,赶紧过来答谢。
「原来是小兄弟帮了忙,真是感谢了。那天车抛锚,我们都快急哭了,还好有你。」
我笑着摇头。
那天在车上发生的事情,我还没道歉呢,怎么轮到他们来道谢了。
一行人这里谢谢那里谢谢,把妻子看得笑出了声。
从那以后,我们两家人也算是认识了。
小姑娘很喜欢女儿,经常来家看望。
我们也时常约着出去玩。
「叔叔,以后我给妹妹补课吧,要是她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妹妹这么聪明,肯定也能学习很好。」
我笑着望向紧闭的隔壁门。
「学习好不好都不要紧,只要开心就行。」
「压力不要太大啦。」
我拍拍她的肩膀。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