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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晏修为大成,即使落霞山与逍遥门相隔一整个大洲,我们也不过三日便到了。
因为封印我动弹不得,司晏便把我打横抱起从前山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司晏将我带回的消息便传遍了逍遥门上下。
柳慕颜得知此事后,特地带了人来主峰拦截。
看到我的那一刻,柳慕颜脸色难看极了。
她身后的几人则是惶恐不已,毕竟当年就是他们清扫了我的存在的痕迹,还勒令宗门上下不许提起我的存在。
更是在我狼狈离开后派人追杀我,妄图见我灭口。
我被找到了,就意味着当年他们的所作所为会被一一摊开在司晏面前。
柳慕颜强撑着笑。
「夫君,这位姑娘是——」
司晏锐利的目光看向她,厉声呵斥。
「闭嘴,我不是你的夫君!
我的妻子只有蓝曦一人。
」
司少安手插着腰,神器十足,嚣张地看着对面一行人。
「现在我娘亲已经找到了,你这个假货还不快滚。
」
和从前缠着柳慕颜撒娇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柳慕颜神色扭曲,「夫君,你这是修炼出了岔子才会忘记我,不信你问问其他师兄,他们从不知道一个叫蓝曦的人。
」
说完她眼神恨恨地盯着我,「你这狐妖,竟敢魅惑我夫君,看我不撕了你。
」
说着就要伸手抢夺。
却被司晏一掌拍飞。
男人从头到尾都神色冰冷。
他睨着在场所有人。
「念在你们曾是我师兄弟的情分上,我暂且不追究你们欺瞒我的事,若是再跟着柳慕颜胡闹,我便让你们生不如死。
」
刚才还噤若寒蝉的一群人仿佛一下活了过来,连连称是。
柳慕颜还待说些什么,就被几人直接捂住了嘴强行拉走。
等所有人离开,司晏低头看我,满目柔情。
「娘子,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了,我们以后会是幸福的一家,谁也拆散不了我们。
」
刚才那场荒唐的闹剧和现在司晏的神情,只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厌倦地闭上了眼,不再看他令人作呕的嘴脸。
司晏却像疯了一样,见我冷脸,还轻笑出声,满足地喟叹。
「无妨,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日子还长。
」
我被安顿在了司晏的寝殿,从前我不被允许来这里。
可是现在入目的装饰却与从前我的住处一般无二。
司晏告诉我,这是他按照我喜欢的样子布置的。
我却无动于衷。
我身上的封印已经解了,也可自由行动。
但是我每日只坐在朝南的窗边,那是落霞山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小崽子情况如何,那日被这封印弹开,不知道伤了没。
也不清楚南风遥知道我被人带走的消息,会不会生气。
如果不是我趁他外出悄悄溜出来,也不会遇上司晏他们。
恐怕小崽子又得自责了。
只要一想起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我的心就止不住地柔软。
当初我被逍遥门追杀,误入忘川河被南风遥救起。
我才知道他找了我许久。
我和南风遥有着命定的缘分。
那时恰逢南风一族暴乱,我被弄丢了。
南风遥寻了几百年,本以为此生无望,却不想阴差阳错的重逢了。
他不曾问我的狐尾,我的妖丹,我的皮毛都去哪了。
只是沉默无言地为我处理好伤口,调养身体。
我半梦半醒间,听见他说。
「对不起,这么晚才找到你,这几百年一定很辛苦吧。
」
只这一句话,我便觉得这颗飘摇的心从此有了归处。
还有小崽子,明明只小小的一个,却和南风遥一样,事事以我为先,自小便说要变得很强大保护我。
一想到他们父女二人,我思念的心就更甚。
看到司晏父子时,心中的厌恶就更深。
他们日日到我眼前献殷勤。
尤其是司少安。
不知是谁告诉他们我曾掉下忘川河,可能真的不记得他们了。
是以,他便每日非要缠着我,跟我讲从前的故事。
他拉过我的手,挽上衣袖,指着手上一个个撕咬的疤痕说。
「我深受血脉之苦,每每发狂就会伤害自己,那时候没人敢近身,是娘亲你不顾危险抱住我,哪怕被咬得血肉模糊也不松手。
」
他说得动情,我却直接抽回了手,将伏在我膝头的他推开。
「小公子,编故事谁都会编,我的确是记忆有些问题,但是我能分得清喜爱和讨厌,若我真是你娘亲,我怎么会一见你就恶心呢?」
司少安却不愿意相信,一张小脸煞白,漂亮的眸子看着我,泪水盈眶。
「你骗人,你怎么会讨厌我呢?你明明最爱我!
」
我仍旧冷眼看他,无悲无喜。
司少安想再次投入我怀中,又被我推开。
他就固执地想要我抱他,我便一遍遍推开他。
终于他崩溃了,跌坐在地上,看着我满脸哀戚地祈求我。
「娘亲,求求你别推开我,你不在时他们都欺负我。
」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我哭诉。
自我走后,柳慕颜就原形毕露,一改往日的对他的亲近。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可是当他想要告诉司晏真相的时候,却被柳慕颜威胁。
「这宗门上下都说我才是掌门夫人,你说到时候你爹爹会信谁的话?」
司少安自然也知道司晏对柳慕颜的偏爱,只能闭口不言,直到司晏的记忆重新恢复。
他哭得着实可怜,我却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哭什么?」
没有想象中心疼和安慰,司少安呆愣地看着我,就连哭都忘了。
我有些恶劣地勾起嘴角,「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不要你也是你活该。
」
「你既然这般后悔怎么不见你将我那妖丹还来?」
我本意只是想要恶心一下司少安,却不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发亮。
「对啊,我怎么没有记起,娘亲的妖丹还在我身。
」
他站起身,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娘亲,你且等等。
」
说着他便如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司少安重新回来。
他手中拿着一把灵气充盈的玉刀。
眼睛发亮地看着我。
「娘亲,安儿这就把你的妖丹还给你。
」
说着他一刀捅进自己的丹田,将肚子破了一个大洞。
登时血流了一地,他却好似没有察觉,伸手取出了那枚妖丹。
他嘴角流着血,可仍旧带着笑,献宝似地将妖捧到了我面前。
「娘亲,你看我一直把它保护得好好的。
」
带着血的妖丹静静躺在他掌心,散发着冶艳的光芒。
我早已被他疯狂惊呆了。
见我迟迟未动,司少安误以为我嫌脏。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将血迹擦干净,将它垫在帕子上给我。
「现在不脏了。
」
自己身上的血没有止住他也不管,只是固执地看着我。
眼里全是哀求。
大有我不接,他便血流尽死在这里的架势。
「安儿,退下吧,别打扰你娘亲休息。
」
司晏走进房中。
司少安才不甘地站起身,将妖丹放在我手边,摇摇欲坠地朝外走去。
门外很快传来侍女的惊叫声,司少安晕倒了。
司晏仔细打量着我的神色,神情复杂。
「娘子,你当真不记得了?从前你最心疼安儿——」
我甚至懒得给他眼神,扭头望向窗外。
他轻叹一声。
「罢了,你若是不喜欢安儿,以后我们还可以再生一孩子,我将安儿交给别人抚养。
」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我,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司晏竟绝情至此,那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却可以说不要便不要了,像是在说随手养的一只宠物。
明明司少安是最崇拜他这个父亲的,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喜欢上柳慕颜。
不过短短几年,他们父子二人竟然变得如此疯癫。
见我不答,司晏也不恼,自顾自与我说起了结契大典。
当年我嫁与他,他以人妖结合有伤天合,结契阻碍修行为由,只是草草举办了一个仪式便算做成亲。
如今竟要邀四方宗门前来观礼。
我厌恶地蹙起眉,「我是不会嫁你的,我已经有了夫君。
」
原本还神情舒展司眼神一下变得狠戾。
「娘子,我不喜欢你叫别人夫君,若是你再惹我生气,我便去把你那个女儿杀了。
」
说着他摊开掌心露出了这几日我放飞的传音纸鹤。
那日下山只以为片刻就回,我便没带南风遥给我的储物袋,所以身上能够联系他们的东西完全没有。
我只能试着用传音纸鹤,没想到还是被司晏拦截了。
纸鹤在司晏手中转眼化成了齑粉,我知道他是在威胁我。
若是我不按他说的做,他便这样对我的夕儿。
司晏未必是南风遥的对手,我并不担心他对夕儿动手,只担忧南风遥能否顺利找到我。
忽地有些后悔这些年没有和南风遥说起过我的过去。
六年时间,并不足以让我的身体和修为恢复。
我没有想过要和司晏对着干。
因为我必须保全自己以确保活到南风遥找到我的那天,或是等到司晏放松警惕的那天。
所以尽管无比厌恶和司晏的结契大典,我也只能顺从。
对于我的顺从,司晏很是高兴。
结契大典如期举行,凭着司晏这些年的威望,确有不少宗门前来观礼。
司晏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上祭台。
将要拉着我的手按在契书上时,却听有人高喊。
「且慢。
」
柳慕颜一身红衣,走上前来。
「司晏,你不能与蓝曦结契,因为你我早就有婚约在身,你也早对我许下诺言。
」
一颗留影石出现在她的手里,放出的影像是当初他们二人在轮回镜中的故事。
轮回镜里,司晏和柳慕颜没有一丝被轮回镜影响,试去记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