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着现世的记忆，却对着彼此互诉衷肠，相许余生。

众宾客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司晏有些仓皇地看了我一眼，射出一道剑诀击碎击碎了留影石。

他急忙向我解释，「娘子，不是这样的，都是轮回镜的镜灵蛊惑了我。

」

我不置可否，其实我当年就猜到了柳慕颜所谓的误入轮回镜不过是她的计策罢了。

她就是想借此机会，让司晏和她突破禁忌，让我知难而退。

不过没想到我直接打碎了轮回镜，当时让她的计谋完成得更好。

难怪她要嘲笑我，就连运气都站在她那一边。

司晏还想解释些什么，但是柳慕颜没给他这个机会。

「轮回镜是逍遥门至宝，我爹爹曾告诉我，轮回镜可炼心，所以蓝曦你知道当年司晏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他的妻子吗？」

「因为他内心深处就是这样期待的。

」

「你住嘴！

」

司晏再也不忍耐，飞身上前一掌击中柳慕颜。

柳慕颜被打倒在地，眼里全是愤恨。

「司晏，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自己做的事却不敢认。

」

她的神志已经有些癫狂。

「你以为你现在和蓝曦结契就能回到从前了吗？我告诉你，她早就不爱你了，只有你还在自欺欺人。

」

「你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这就是你辜负我的代价。

」

说着她忽然割开自己的手腕以血为祭，将护山大阵破了一个大洞。

她的口中满是鲜血，却一点也不在乎。

「你就是用祖师留下的大阵屏蔽掉别人对蓝曦的感应吧，现在护山大阵已破，你在也拦不住别人来找蓝曦了。

」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留住她。

」

司晏彻底发怒了，一把掐住柳慕颜的脖子，将它拧断。

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他丢下柳慕颜很快赶回我的身边，一把拉过我的手就往契书上按。

他神情癫狂。

「只要结了契，就上达天听，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了。

」

可是两手触及契书，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不相信地又按了按，还是没有反应。

我轻轻地笑了。

「我与我的夫君早在五年前就结契了。

」

一字一句如惊雷炸响在司晏耳畔。

他怔怔地望着我，「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别的办法。

」

忽地他像是想起什么，以手为刃刺进心脏，取出了心头血。

「我们还可以结血契，这样便能改过契书。

」

他眼里是触目惊心的红和偏执。

念动咒语，一道金光乍现，勾连天地。

「天道为证，今日我司晏与蓝曦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

那道金光陡然收束，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径直落在了司晏头上。

遥远威严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违逆天命，当罚。

」

坐下的宾客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远离祭台，生怕被天罚波及到。

接二连三的雷霆落下，司晏却还是紧握我的手不放。

直至三十二道雷霆落完。

司晏终于气息萎顿，无力继续抓住我的手。

而我离他如此近，却没被伤到了一分一毫。

我神情淡漠。

「我乃天地孕育的灵狐，自然有命定的姻缘，凭你也想解开？」

司晏站立都费力气，却还是固执想要牵我的手。

「一定会有办法，我一定能找到办法解开的。

」

感应到什么，我笑着看向山门的方向。

「你没机会了。

」

台下的逍遥门弟子忽地大喊，「快看那是什么？」

远远的，一只通体雪白皮毛缀着金棕交错的斑纹的雪豹忽地出现。

那雪豹体型庞大，步伐矫健。

就如神兽降临。

不过几息，便稳稳停在了众人面前。

他的头上还趴着一个仿佛是他等身缩小的小雪豹。

看到我那一刻发出了嘤嘤的鸣叫。

我飞快解开自己身上的嫁衣露出里面常服，不再等待朝着那一大一小两只雪豹飞奔而去。

「夕儿。

」

司晏不死心地来抓我的衣角，却只抓住了坠落的嫁衣。

我朝他们扑去，一下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雪豹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金丝衮变白衣胜雪的南风遥。

小崽子坐在他的肩头朝我伸出了手。

「娘亲，抱抱。

」

我伸手抱过她，也有些歉疚地说。

「是娘亲让你们担心了。

」

小崽子啵地一口亲在我脸上，笑眯眯地说：「娘亲平安就好。

」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南风遥。

原以为他会责怪我。

可是他只从储物戒中取出披风披在我身上。

「在外面还玩得开心吗？」

我连忙摇摇头。

「没有你和小崽，一点也不好玩，我以后再也不偷偷溜出来了。

」

他却还是温和笑着，「无妨，若想出来，只管出来便是，无论在何方我都会找到你的。

」

说着，他将一个通体紫气萦绕的镯子套在我手上。

「以后去哪，我都会知道的。

」

「好」，我牵起南风遥的手，只等着一起离开。

司少安却从人群里跑了出来。

那日他剖了丹，虽然不致死，但是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灰败。

他小心翼翼牵起我的裙角。

「娘亲，别走。

」

却被小崽子一爪子拍掉，「别弄脏了我娘的裙子。

」

司少安的手背上马上皮开肉绽，可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只是不敢再碰我的衣角。

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

「娘亲，别离开我。

」

下一刻我眼前一黑，小崽子一把捂住我的眼睛，还招呼着南风遥捂耳朵。

我隐隐听见小崽子骂道：「她才不是你娘亲，做你娘亲又要被扒皮，又要丢内丹，还要被咬。

」

「我娘亲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她才不要做你这个黑心烂肺的人的娘亲。

」

等我重新看见时，司少安还在我眼前，却只抿着嘴无声流泪。

眼中也没了挽留只有死灰一片。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对南风遥说：「我累了，带我回家。

」

南风遥将我揽在怀里，柔声应到。

「好。

」

准备施法离开。

一声怒喝，「我看谁敢带走她。

」

罡风大作。

「天呐，司掌门入魔了。

」

不知何人喊了一声。

紧接着磅礴的力量便朝我们袭来。

小崽子一把抱住我脑袋。

「娘亲，我保护你。

」

南风遥安抚地拍拍我，漫不经心一抬手。

「我都忘了，你这修为和宗门皆是我娘子一手壮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还来吧。

」

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随后是土崩瓦解的声音，以及不少人的惨叫。

等小崽子从我头上爬下去，我们已到了一处城镇门口。

我尚有些懵，南风遥便已经带着我进了城。

「前方有卖糖人的，娘子想不想尝一尝。

」

小崽子立马拍手，「要尝。

」

一路上南风遥带我吃了路边的混沌，街头的烧饼，一路从城头逛到了城尾。

几番犹豫，我还是问出了口。

「你怎么知道——」

知道我曾经做过的傻事？

南风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光彩夺目的雪白狐皮。

「用了些手段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

原来这一年他时常离家是为了去帮我找回皮毛。

看着熟悉的皮毛，我竟有些羞赧。

「我是不是很傻？」

南风遥的吻落在了我额头。

「不，是我傻，竟让你离开我身边几百年。

」

小崽子疼惜地拿小脸蹭了蹭那狐皮，「不傻不傻，傻就生不出这么聪明的我了。

」

看着这般模样，我终于笑出了声。

事后不经意问起南风遥，那天是把人全杀了吗？

「我确有这样想过，不过徒增杀业有伤天合，我还得求那老东西护我们相守万万年。

」

是以只是灵脉崩塌，山门陷落。

从此世上再无逍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