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瘦子睁开了大小眼,看了一眼酒店,抬手指向了其中的一扇窗户。
“完了,完了,人没气了,你们谁弄的?”一个脖子上有颗痣的混混惊恐的瘫倒在地上。
“谁弄的?都弄过啦,啊哈哈哈”另一个混混大着舌头打着哈哈道。他惬意的抬头,向空中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的眼却一下瞪大。随后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此时此刻,酒店后巷里,胖子此右手虚抱深褐色的笏板,左手摇着白色的三角令旗,面向火堆。
“这下就凑满七魂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呵呵呵”胖子一脸得意,又为师父立了一功。
在一片漆黑中,一个戴着眼镜的蓝色头发的小混混,借着浴室微弱的光线,摸索着走向床边。他嘴里嘟囔着:“搞那么黑干嘛?什么都看不清了。”镜片上的雾气让他的视觉受到了影响。浴室里的湿热水汽令他全身都感到了燥热。然而,令他不解的是,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烟酒汗味似乎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特的腥味。
蓝毛混混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周围太安静了,正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就见床上的被子被扔在角落里,被子呈坨状,涩涩发抖,看来里面有人。
小蓝毛发出一声了然的淫笑,说道:“别害怕,小妞。”他掀开了被子,里面却空空如也。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却听到了咕嘟咕嘟的声音,不禁奇怪这是什么声音?他吞了吞口水,转过头来,只见一个长着深渊巨口的怪物正盯着他,也在吞着口水。
说时迟那时快,怪物的一个口器迅速地向他扑来,凶猛而有力。其他四个口器见状,也纷纷加入到这场血腥的盛宴中。它们不顾一切地扑向蓝毛混混,疯狂地撕咬着他的身体,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血肉。蓝毛混混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但这些怪物的器官却毫不理会,继续享受着他们的食物。
小蓝毛已停止了哀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喘息。片刻后,怪物发出声若鸟鸣的叫声。那五个口器纷纷停止了各自进食的动作,而是一齐发力,把蓝毛的天灵盖和胸膛打开。
在林立的獠牙中,徐徐探出了漆黑的舌头。
叽叽啧啧……那是吸髓刮骨的动静。覃画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她捂着双耳,面朝墙角,声嘶力竭地喊道:“结束吧,求求你了,快些结束吧。”从一开始的满怀悲愤的寻仇,到被恶鬼生噬人肉的恐怖场景所震惊,直至最后的彻底崩溃,仅仅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她原本期待的是正义的制裁,却不曾料到会陷入如此血腥的地狱场景。
“那天所有侮辱过覃画的流氓都死了,但覃画仍有怨念。”拆着外卖包装,高澄将一份盒饭递给邱悦。
“难道她还有未了的心愿?”邱悦打开盒饭,皱了皱眉。
“还真让你说对了,覃画的执念就是那天的复仇还走漏了一个人。”高澄边吃边说着。
邱悦一脸古怪的看着高澄:“等等,你帮我点的番茄炒蛋,给自己却点了蚝油牛肉?”
“酸酸甜甜的不是开胃吗?”高澄一脸正经的说着。
“走漏的那一个就是武文杰?”覃画用筷子指了指高澄饭盒里的牛肉。
“聪明。”蚝油鸡蛋也不是不能吃,但邱悦连一片牛肉都没留给自己。
看着高澄憋屈的样子,她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然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情绪立刻变得低落“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武文杰找到了你母亲,出于个人私心,他只向你母亲描述了覃画对他的纠缠,而没有坦诚地说明事情的全部经过。”高澄一边说着,一边密切关注着邱悦的反应。
突然高澄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邱悦,她了解的信息越多,就越危险。邱悦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些术士可以轻易地将她彻底抹除。经过深思熟虑,高澄做出了决定。
“你的母亲,也就是我师父,那天她带我过阴,交代了几句后,我就返阳,而师父继续过阴去看武文杰的事,这期间出了一些意外,被一只在地府游荡的鬼魂盯上了,斗法引起的动静冲撞了阴差,所以……”对邱悦撒谎,让高澄的心里难过极了,但也别无他法,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谎言可以保护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鬼魂斗法?冲撞阴差?高澄,你知道我妈师从何人?我妈十七就开始走无常了,你说的这些究竟是你自己编的,还是听谁说的?”邱悦果然不信,她瞪大眼睛看着高澄,要求给个解释。
在邱悦的目光中,高澄再次陷入了上周日与覃画对谈的回忆。
“杜秀芬的死,我不是直接凶手,却也脱不了干系。”覃画如此说道。
出乎高澄的预料,杜秀芬与覃画的首次见面,并非在幽冥之界。杜秀芬在家中为招魂仪式做着准备。她取出了武文杰的几块衣物碎片,放进了一只粗陋无光的破瓷碗中。这瓷碗的缺口越大越好,不宜有过于明亮的釉色。接着,她又倾入了些许生米,数量不必多,然后再取出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将武文杰的血液缓缓注入米粒与碎片之上。在接近尾声时,杜秀芬又取出一双筷子。其中一根搁置在碗的缺口上,筷子的头部与缺口皆对着大门。无论生人还是鬼魂,若受人邀请,从门而入的都应视为来客。准备工作完成后,杜秀芬开始了招魂仪式。她手持另一根筷子,轻轻敲打着破瓷碗,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那清脆的叮叮声,气氛显得格外诡异。所有与武文杰有直接或间接利害关系的亡魂,冤亲债主,都会被怨念所感受召,然而唯有未入阴曹地府者才能被召来。这碗血味果实所蕴含的诱惑,是如此强烈,无法抵挡。不知过了多久,杜秀芬换了一只手继续敲击。突然间,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碗中的筷子竟然异常地直立了起来。来了,杜秀芬心中想着。
“姑娘,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杜秀芬语气和善的说道。
“武文杰在哪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化成人形。
“姑娘,怎么称呼?”杜秀芬没有直接回答,继续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覃画,武文杰在哪里?”覃画再次问道。
“覃姑娘,想你如此执念于武文杰,那武文杰必然有亏欠姑娘的地方,可否请姑娘……”
话音未落,那位自称为覃画的覃姑娘,她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血泪涌出,原本的衣衫因血液的浸透而染上了深深的暗红。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杜秀芬的心中油然而生,她正欲取出身上的符咒,却发现那覃姑娘的手已穿透了她的胸膛。瞬间,一阵剧痛传至她的心脏,她手腕上的念珠应声而碎。
在她的视线中,一个年轻的女孩正被一群男子粗鲁地拉扯和抚摸着,他们正要将她拖入房间。那个女孩的身影,让杜秀芬心头剧震——那竟是她的女儿邱悦!“停下,你们都停下!我要报警了!”虽然明知这是幻觉,但鬼魅深知杜秀芬心中所重,这使得杜秀芬出于母亲的本能大声呼救着。
覃姑娘的手指向了一侧,杜秀芬随之望去,只见武文杰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观看,随后决然地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杜秀芬都明白了,她大喊道:“停下吧,姑娘,我知道你的委屈了。”
随着这声大喊,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覃画平静的虚浮在空中。
杜秀芬擦着脸上的汗珠,喘着粗气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武文杰是对不起你,但你的不幸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而且他也很后悔当初的见死不救。”
覃画闻言冷冷的说:“他那不是后悔,而是怕自己会死。”
杜秀芬在心中暗自责怪武文杰不该瞒她,但她也深感覃画的可怜,尤其当她想到覃画与自己女儿相仿的年纪。经过一番思量,她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开口道:“覃姑娘,虽然武文杰确实有过错,但你是否考虑过,若你害他,染上人命罪孽,不仅你自己的安宁将受影响,下到阴曹地府也难逃阴差的追捕,受尽邢炼之苦。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也许是这话起了作用,出于对阴差手段的恐惧。覃画沉默了,像是在思考。
见状,杜秀芬立刻趁热打铁道:“我看这样吧,如果你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尽管告诉我,我会让武文杰帮你实现。等一切安排妥当,我会亲自送你前往地府,并为你焚烧足够的纸钱,让你在那边得到安宁。”
覃画依旧保持着沉默。杜秀芬以为她正在权衡利弊关系。然而实际上,覃画之所以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是因为她注意到有个顶着一头黄毛的瘦小身影正站在杜秀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