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开是我杀的，黑衣杀手就是我，而且我是大宋使团的护卫人员之一。”雪玲说话的时候，脸色异常平静，彷如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一样。
“小师妹，你怎么懂得完颜家的皇极惊世典？什么时候又与金国扯上关系？”赵不凡苦笑着摇头。
“我与金国没有关系，我练的内功叫无相神功，能够模仿天下大多数武功，但只是看起来一样，实际不一样，张叔夜虽见识广博，但与我交手的时间不长，没有发现而已。”雪玲话音稍顿。“此外，给童贯传递消息的人也是我，辽国人马植更是时常由我保护着去见皇帝赵佶，你说我为何知道得详细？”
赵不凡联系前后，终是彻底弄清雪玲的身份：“小师妹！既然你效力的对象是西夏，那么潜伏在童贯和蔡京麾下做多面细作，目的可是要颠覆大宋？”
“怎么？很吃惊？”
“为什么？”赵不凡的语气变得很严肃。
“为什么？”雪玲彷如被刺到逆鳞，眼睛瞬间就红了。“虽然我的外曾祖母是宋人，但我的外曾祖父是西夏人，我的外祖父也是西夏人，我娘以西夏人的血统居多，你说为什么？”
“但师傅是宋人。”
“他？”雪玲眼露恨意。“你别提他，若不是他抛弃我娘，抛弃了我，我会是今天这幅模样吗……我娘生在西夏，长在西夏，不仅身世不凡，还有绝美容颜，曾被追捧为西夏第一美人，本该有美好的一生，但她不幸遇到你师傅，爱上一个不该爱的混账东西，我娘为他而背叛西夏，抛开一切跟着他叛逃到大宋，可他呢？他是怎么做的？
他为了所谓的大义，一年也不回家一次，整日不是在这里厮杀就是在那里征战，直到与辽国第一高手耶律峰交战之后，他因为双腿筋脉受损，这才回京提举皇城司，还与我娘生下我……你知道吗，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险些丧命，而他竟然没有回家，失踪好多天，即便回家也闷不吭声，我娘感觉他与皇帝产生间隙，劝他到西夏隐居，想着一家人能好好生活，但他却以家国大义怒斥，把我娘气得第二天就带着我悄悄出走。
我娘为他付出多少，而他竟然这么对待我娘……可我娘还是对他抱存幻想，仍旧在初遇他的地方建起茅草庐等候，指望他能记起旧日情谊，指望他能来道歉，指望一家人能团聚，那时候，我娘独自带着襁褓中的我是多么艰难，而你大师傅在哪里……他仍在做他的皇城司提举，根本就忘了他与我娘初遇的地方。
我娘等了整整三年多，你的大师傅始终没来，我娘看着我慢慢长大，听着我询问爹爹，心里非常难受，便决定放下自尊，带着我返回东京找他，但这时候的他又已经失踪，根本不知去向……我娘四处打听，从他的老部将嘴里得知他已经与皇帝赵佶决裂，赵佶虽然没有杀他，但禁止任何人再提起他，还命人把所有关于他的文献记载抹除。
我娘怎么都没想到他即便是落难也没有去找我们，绝望之下，便带着我返回西夏，可此时的西夏已经与我娘离开时大不相同，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动荡的政局里死去，两个舅舅也不知所踪，十有八九也死了，一切已是物是人非……我娘的回归很快被有心人得知，那些人图谋她的无相神功和天山六阳掌，意欲抓我来胁迫她。
我娘在悲愤中把那些人全都杀了，但对方人多势众，我娘自己也重伤垂死，不久，刚刚当上晋王的李察哥赶到，他爱慕我娘，拼尽全力救助，可我娘伤势太重，终是没能活下来……我娘在临终前请求李察哥照顾我，且把一身无相神功全都传给了我，可惜当时的我年龄太小，无法吸纳她的真气，因而她用一种秘法把真气传到我体内，嘱咐我日后慢慢炼化。
我亲眼看到我娘呕血而死，哭得声音都没了，而那时候的我只有四岁，后来李察哥厚葬了我娘，还把我带到西夏一品堂，告诉我要勇敢地活下去，用我娘的武功来为我娘报仇，而且逼着年仅四岁的我杀了第一个人……我七岁那年，李察哥把母亲的遗信给我，让我得知一切前因后果，然后就把我送到了大漠，送到西夏一品堂训练杀手的地方，逼我与别的小孩互相残杀，逼我喝人血，逼我杀人。
我曾哭得声嘶力竭，我曾怕得瑟瑟发抖，我无数次梦见母亲慈祥的笑容，梦见温暖的被窝，可睁开眼睛却是黄沙和大漠，入目的只有别人带血的屠刀。
我不停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想亲自问问你师傅，问他为何要扔下我娘和我……残酷的大漠里，除去风沙就只剩冰冷，我不知道自己是喝了多少人血才能活下来，不知道自己是否吃过人肉，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吃过些什么，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连母亲的面容都渐渐记不得，但我记得一个人，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要丢下我娘！为什么要丢下我！”
一口气说到这里，雪玲的杀意已攀升至极限，绝美的容颜也带起丝丝诡笑。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他即便死了，我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为了大宋，为了所谓的什么大义抛妻弃子，我就要尽我所能灭大宋，我要让他热爱的族群亡国灭种，我要让他为抛弃我而后悔。”
赵不凡的眼眶渐渐湿润，他能感受到雪玲的痛苦和绝望，但他更知道大师傅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雪玲，因为他曾多次在寂静的深夜听到大师傅的哭声，那时他以为大师傅是因为不能兴国安邦而哭泣，如今想来，那更像是痛失妻儿的悔恨和无助。
“小师妹！师傅从没有抛弃你们，我听他亲口说过，早在他收我为徒之前，他曾走遍千山万水去找你们，只是没能找到，他的晚年也是在悔恨里度过，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很爱师娘和你……这些不是他的错！”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