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难道殿下不想争太子?”
“争!当然要争!”
赵不凡回答得非常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不然朱伯材会动摇,因为风险真的很大,朱伯材已然赌上朱家人的命,而且还有很多大臣暗中参与,若他心思不定,他们必定退缩,后果难以预料。
“若赵桓有明君潜质,我不会争,重振朝纲太累,既是王爷,我乐得带琏儿游山玩水,享尽荣华富贵,甚至想乘船出海,游览异国风情,但正如岳父所说,赵桓不是明君,他是诗人,他是才子,唯独不能是帝王,若他执掌江山,我睡不着,我害怕辽国人或金国人打到我的床前,然后用刀架住我和琏儿的脖子。”
朱伯材明显长舒了一口气。
赵不凡强笑着接口:“不过我觉得争太子的事,风险很大,我们醉心做这些,便被束缚住手脚,我在北疆带起两支精锐不易,虽然没有完全成型,但已是我的嫡系,我必须牢牢掌控,唯有军权在手,我才有资本对抗辽国和金国,倘若公开身世,按照大宋惯例,必然会失去实权,等同于被关在笼子里,反而处境尴尬。”
朱伯材思虑半晌,没有反驳。
“纵然不打算公开身份,但你应该找机会拜见郑皇后,当年听闻你夭折,她痛不欲生,近来皇后听说你回京养伤,时常追问我什么时候能与你相认……我们觉得相认的时机已经成熟,你自行决定。”
“嗯……我需要想想。”
“也好!”
朱伯材离开之后,赵不凡慢慢从麻木里缓过了劲来,随之涌到他心里的则是茫然,然后就是莫名的发冷,想找些事做,但又提不起精神,想找人说说话,又不知道跟谁说,也不知道说什么,最终便演变为久久的沉默。
夜里,赵不凡躺在床上询问朱链的意见,朱链说应该相认,但赵不凡脑子里浮现的东西不是该不该相认,而是养父母的面容和自己从小到大的过往,一番无意识的询问似乎毫无意义。
次日清晨,赵不凡的精神变得很好,但情绪又很平静,既高兴不起来,也悲伤不起来,甚至连感慨都没有,只是犹如无头苍蝇般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又说不清自己处于什么状态,突然想去祭拜养父母,便立刻吩咐仆从备好马车,然后带着朱琏赶去养父母的坟头祭拜。
养父母的坟已经被朱链命人修整过,而且有专人负责看管,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坟头,赵不凡带着朱琏恭恭敬敬地磕头,然后又给朱链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他一边说一边笑,却完全感觉不到快乐,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笑,而且他发现自己变得很容易烦躁,看到养父母的坟旁有杂草,他近乎潜意识地起身去拔,但三两下拔不干净就觉得恼怒,犹如癫狂了一般不断撕扯。
朱链察觉到他有些奇怪,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暗暗心疼,而他的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天,直到燕青突然造访赵府,而且哽咽着抓住他的手臂:“不凡!员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