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宫女款款前行，芊芊细腰犹如水蛇扭动，引着赵不凡走到属于他的位置，而早就安排好的桌案证实了他内心的猜想——今日的任命是在游猎期间议定。

落座之后，赵不凡抬眼环顾四周，发现坐在附近的人真是个个都了不得，蔡京、蔡攸、王安中、王黼、张邦昌……人人大权在握，总之奸臣基本都聚集在这片区域，他不禁暗暗好笑：这里的风水倒是挺好，当真是一个好人都没有。

伴随着宫女把茶水和糕点换成酒杯和菜肴，盛大的晚宴在悦耳的丝竹声里徐徐开启，花枝招展的舞女迈着碎步走上大殿，用婀娜的舞姿和美艳的容颜迅速点燃气氛，而群臣亦是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她们的舞姿或是服饰。

大宋的服饰多是传承自大唐帝国，只是由于商贸很繁荣，对外的文化交流频繁，因而又在唐朝服饰的基础上有许多改变。

这种改变导致大宋服饰既保留着传统风俗，又有很多外来异服的影子，特别是女性服饰的变化尤为多样，总的来说，大宋的女性服饰以性感修身为美，尤其盛行低胸裙装，但相比起大唐崇尚的丰盈和展露，大宋则推崇藏中有露，露中有藏，不一味追求丰盈，转而追求整体匀称。

虽说当前时代有束缚女性的思想在蔓延，但处于萌芽阶段，尚且没有成为主流，这使得大宋的女性能够充分展露美妙身姿，当她们翩翩起舞、长袖飘飞，美态着实令人心醉。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赵不凡转头四望，看着奢华的宫殿，看着周遭的纸醉金迷，看着享尽荣华富贵的文武大臣，他不禁想起苦寒的北疆，想起血腥厮杀的战场，想起倒在冰凉土地的人们。

两种极端画面令他深受触动。

这是糟糕的黑暗时代，但又何尝不是繁荣的时代，这是腐朽的时代，但又何尝不是璀璨的时代，大宋的疆土只有大唐的三分之一，而人口却是大唐的两倍，每年的税收更是大唐鼎盛时期的好几倍，且商业税收占总税收的六七层之多，堪称是非常伟大的时代。

很多国度尚且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大宋已经拥有昼夜营业的商业街，拥有最早的连锁店，拥有丰富多样的娱乐产业，它的经济是世界之最，人口是世界之最，城镇化是世界之最，房价是世界之最，造船是世界之最，技术是世界之最……但它备受欺压，任人宰割。

怔怔出神的赵不凡很显眼，相比起别的大臣可谓格格不入，皇帝赵佶晃眼瞥到他的脸，发现他情绪不好，不由出声询问：“赵爱卿可是觉得舞女跳得不美？”

“嗯？”赵不凡从矛盾的思绪里回神，发现满朝文武齐齐看向自己，急忙拱手回应：“微臣偶然想起边关的事，一时有些走神，不是觉得舞女跳得不好。”

“你瞧瞧你！如此喜庆的日子想什么边关事务……赵爱卿什么都好，唯独不懂享受，人生短短几十载，你为国为民之余，也要学会适度放松，朕不想你年纪轻轻就操劳而死！”

皇帝赵佶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令人琢磨不透，而且他很快又侧身看向雍容的郑皇后说：“自赵不凡娶妻至今，尚且不曾有一儿半女，昨日游猎时，朕听说他在北疆的将军府竟然连丫鬟都没雇，这怎么能行，依朕看来，不如就由你做主，先赐些宫女给他当丫鬟，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皇后认为如何？”

郑皇后看一眼赵不凡，含笑摇头：“改制之后的大宋律例规定丫鬟只能雇佣，而宫女颇为不同，有些不合礼法。”

皇帝赵佶眉头微皱，转而看向蔡京：“确有这条律法？”

蔡京拱手回应：“如今的丫鬟确实属于雇佣而非奴役。”

赵佶环视大殿，目光至少扫过了殿里一半的人：“侍妾的数量可有定制？”

“本朝遵循唐制，亲王可纳妾十二，其后依次递减，依赵中书的身份，可纳妾十人。”

蔡京心里很清楚，赵佶从不会关注这些无关轻重的律法，之所以说得详细，全因他已经感觉到皇帝赵佶的心意，深知赵佶此刻想弄明白群臣是以什么理由在身边养那么多女子，因而很快又再度接口。

“此妾是指需要到官府备案的妾室，身份虽低于正妻，但享有权利，包括财产继承的权利，而百姓嘴里的小妾则包括家妓和贴身侍女之类，她们只是雇养的奴婢，不与妾室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