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线索都能联系起来。”薛仁辅兴奋地拿起笔在纸上画写，把名字代号用各种连线串到一起，且写好备注，待写完后，他借着烛火的光亮查看片刻，很快又皱眉道：“这批人先是与陆登在血刀门偶遇，然后又陷害陆登，制造蔡薿惨案，并且翻找东西，而此案出现的一个关键物品是盒子，不妨推测他们在找盒子，也就是鬼卒的罪证，而他们又不是鬼卒的人，惧怕被陆登认出身份，还知道盒子已经被转交给蔡薿。”

赵不凡凝视着摇曳的烛火淡淡接口：“陆登是在冬月二十六深夜去血刀门偷盒子，碰到血刀门黑衣人，而后回到濮阳把盒子交给蔡薿交差，此后他休息半日，于冬月二十七傍晚回娘家探亲，宝刀和鞋子则在晚上被盗，也就是说，这群人是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得知盒子被交给蔡薿，且想出偷刀嫁祸陆登的密谋……依照陆登的口供，他深知盒子有多凶险，原本不想再有瓜葛，因而理当不会是他泄露。

如此足以说明泄露消息的人是蔡薿，而蔡薿不会什么人都说，顶多令亲近的心腹知晓，也就是说陆登在血刀门碰到的黑衣人很可能是蔡薿的亲信，或者说有关联，因而陆登会感到熟悉，且对方能认出乔装成胡渣大汉的陆登，决意要嫁祸陆登，促使陆登从此不见天日，直至冤死为止，变向杀人灭口。”

薛仁辅满目钦佩：“大人真是好算计，若推论成立，今日下午放出去的消息必然能令血刀门黑衣人心慌，他的选择只有三条，或是逃走，或是跑到地牢试探陆登，甚至直接出手谋害。”

李若朴没有他那么乐观：“这些终究是推论，缺乏关键证据来确认。”

“不！我非常确定！”赵不凡再度搭话。“我比你们多知道些信息，几乎能确定陆登是被冤枉，而且他如果真的是凶手，编故事有什么意义，查不出结果，他就翻不了案，横竖都是死……根据已经掌握的线索，我觉得此案的关键人物已经不是陆登，而是死去的蔡薿。”

薛仁辅和李若朴对望一眼，又齐齐看向赵不凡。

薛仁辅迟疑着说：“大人的意思是……此案的关键在于蔡薿为何要把盒子的事告诉亲信，以及为何要令陆登送一封白纸到血刀门？”

赵不凡拿起笔在纸上的“血刀门”与“蔡薿”两词之间添了一个词——要挟。

薛仁辅大为惊讶：“大人的意思是……蔡薿看到盒子里的内容之后，觉得自己抓到童贯的把柄，不准备上交蔡京，反而打算借此要挟童贯，借以谋取最大利益？”

赵不凡含笑放下了毛笔：“蔡薿密令陆登去血刀门，便会暴露盒子在他手里，岂非主动找死，他就不怕鬼卒杀完陆登就来杀他么，纵然他不怕死，难道又不怕盒子被鬼卒抢回……唯有一种可能会令他铤而走险。”

李若朴脱口而出：“难以抑制的诱惑！只有无法控制的诱惑才能令他铤而走险！”

赵不凡从容一笑：“蔡薿是什么人，难道指望他能忠君爱国，豁出性命为大宋除恶，若不是有利可图，他为何不尽快把盒子送走，为何不尽快传信给蔡京……这种人的心思不难猜，便是谋利，他想用盒子挟制童贯，升官也好，别的利益也好，甚至想长期控制童贯。”

“全都说得通了。”薛仁辅豁然开朗。“蔡薿或许已经与鬼卒秘密联系过，而鬼卒不知道他把盒子藏在什么地方，受其挟制，如此一来，蔡薿就不得不杀陆登灭口，因为陆登是知情人，又不是蔡薿的心腹，至于血刀门被屠杀，或有可能是意外事件，属于鬼卒内部在执行某种恐怖的规矩，惩戒犯下重大过错的人。”

“合情合理。”李若朴思忖着补充：“蔡薿没有想到的是另有一个势力也在找盒子，而且他身边的亲信里就有这个势力的人，这个势力的人为了拿到盒子，密谋把他杀掉，顺道陷害有可能认出他们的陆登。”

薛仁辅惊疑不定：“神秘势力显然不是想把盒子交给朝廷，若要交给朝廷，没必要如此残忍，也没必要陷害陆登，只需稳住局面揭发举报就行，如此便说明他们同样是想把盒子据为己有，而盒子的最大作用是可以要挟童贯……这个势力的背后也是朝廷的人。”

薛仁辅和李若朴的脸色有些难看，倘若推论成真，意味着此事牵连甚广，已经不是他们能继续查的事，背后有太多可能。

察觉到他们的顾虑，赵不凡含笑接口：“你们不用管别的事，只需协助我为陆登伸冤，其它自有我来处理。”

“哎！”

薛仁辅惭愧地叹口气，李若朴也闷闷地没吭声。

赵不凡理解他们的无奈，没有过多责备：“行了！我们三个臭皮匠亦能顶个诸葛亮，别弄得案子没破，自己倒被吓得心气全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出事有我顶着，你们奉命办事，怕什么？”

薛仁辅和李若朴对视一眼，各自咬了咬牙。

李若朴仿似豁出去般突然起身道：“大人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们又怎能畏缩不前，明早我就排查蔡薿的亲信，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眼见情同兄弟的李若朴做出承诺，薛仁辅也不再犹豫：“我跟你一起去，搜找盒子的事有赵大人的兵马就足够，多我一人也没用，我们两人出面排查蔡薿的亲信，必能惊动潜伏的人，然后赵大人再围绕陆登设局诱捕，多管齐下，早晚能有结果。”

“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你们先回去休……”

赵不凡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则是“嘣嘣嘣”的敲门声。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开德府总捕头张得开在地牢附近被刺身亡！”